“楼上的听着!”又是那女人大喊:“小花招耍够啦,还是那句老话,在姓秦的人头落地之前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不信邪的只管再试,我们有的是时间耗哪!”可能以为将熊冬的脑袋丢上来之后起了些震慑作用,那女人特地等了会儿才喊话,好叫楼头的人反省反省犯下的错误。
但是这当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卫述秋和滑小川身上,似乎不再有心情对这铁壁铜墙的包围圈发愁。
而这头虽逢大变,片刻间卫述秋心中已有了新的计较,能不能成,得看唬不唬住动滑小川,他只有赌一赌:“你的反常之举太多,不赘述了。说这么几条,你瞧对不对。第一,高廪城分号的洗刀卫出了事,嗯,是死了,而且与你有关。第二,你因着某个目的顺理成章继任了洗刀卫。第三,你与藏刀楼有过节,潜伏着是想搅得杨昊天鸡犬不宁。第四,你以为阮铜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阮铜却猜出来了,因此这回将你也算计了进去。第五,至少现在,你不站在任何人一边,只想活命。”
为了先声夺人,卫述秋将话中所有表示可能性和不确定性的猜测用语全都拿掉了,斩钉截铁地抛出这么五条结论。
滑小川也确实被他震住了,真是头疼,这酒鬼的洞察力已经出神入化啦,或者根本就不是洞察力,这就是知根知底冲着我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问,就表示五条全中,卫述秋暗笑。脸上却并不带出来:“和你一样,也是个只想活命的人,但我不想她死。”指了指秦知暖。
“她的死活与你何干。”不但滑小川,酒泉山二小都想问这句,满楼的人心里都骂骂咧咧地问这句,连柳本初都想问。
“这你管不着,总之我维护定了。”卫述秋一字字道。
滑小川脸上闪过一丝杀意,随即笑道:“那也行,只要兄弟你另想个法子出来,我就不动她。”
卫述秋直截了当地说:“不,你心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心里说,你要干掉我,只是吃不准能不能得手,得等机会,对吧。你啊,和我不用耍这一套的,我把话挑明了,你要暗算我那是铁定没戏,要明着来也未必能奈我何,无非闹个两败俱伤,全都烧在一块儿。所以你只有一个选择——和我合作,听我的指挥,否则你滑小川滑到今天就到头了,我保证。”
处处都被人压着一截,恨得他血管都快爆了,总算他没白姓了滑,只稍微想了一想,便道:“就依你。说吧,你有什么计划。”
“还没想周全。”卫述秋说实话道,“要等我再想想。”
虽然众人都知道暗算柳本初这招实属下流,可毕竟都盼着他倒霉呢,他倒了霉大伙儿才能走运,好不容易他倒霉了,又出来个狗拿耗子的卫述秋,口口声声有法子,还得现想!滑小川这时候连脾气都没有了,余者更觉得憋屈不已,却也毫无进展。
卫述秋却满不在乎,扶着柳本初到桌前坐下,一面替他简单处理伤口,一面问:“柳大人,火烧了这么久,怎么高廪城内竟无人过问?”
柳本初满头大汗,此时也顾不得谢他相助,忍痛回答:“我也不明白,高廪城不比普通郡县,巡城队是归城内军务所直辖,治安一块向来谨慎,这时候该早就发现了……即使巡城队不作为,东有城防司,南是步军都与马军都,西有太守府,府内也有将军的常备亲卫队,总不该没有一队人马来帮忙,我有点担心……”
“倒不必担心,这种可能性不大。”卫述秋说,“要一夜之间控制整个高廪城,来对付一个姑娘,不太可能。所以我们可以先假定太守府没事。”
柳本初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担心的是……”
卫述秋又打断说:“既然太守府没事,城防司、军务所、马军都和步军都自然也没事。”
“……”
“即是说,只有两个可能。”卫述秋替柳本初包扎妥帖,走到熊冬的首级跟前,一把抓住熊冬的头发,将人头拎起,“一是有个比太守大人更位高权重的人指使了今晚的行动,会不会是杨昊天?”
“不会,秦永真三个字,从来不惧皇帝之外的任何人。”柳本初断言道。
“伤脑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在此之前……”在所有人惊讶的注视下,卫述秋提起熊冬的脑袋闻了闻,在高温中大部分水分已经蒸发,但头发里除了血腥气依然能闻着湖水的味道。他皱了皱眉:“依你看,有没有人可能在熊冬落湖潜水之后仍能将他射杀的?”
“你是说那个神射手?”
“比如说那个神射手。”
柳本初摇头:“他再手眼俱佳,这大晚上也不可能看得见水面之下。”
“要是不靠看的,就瞎放箭呢?”
“一群人放箭,虽不用瞄,但膂力不够的,你也说过,一落了水就成了木漂子。”
“我没说一群人,我是说有没有可能那神射手一个人瞎放箭。”
“更不可能了,那么大的弓影湖,熊冬落水之后,迟得片刻范围就大一圈,这一箭箭下去,哪一箭才能中的,不是凭运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