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是稀奇，连熊冬自己也纳闷，他水性确实很好，但这少年又怎么晓得？
熊冬说：“不错，小兄弟如何得知？”
“有机会再说，别浪费时间。”卫述秋说，“把头给他。”后面半句是对柳本初讲。
柳本初见他年纪不大，说话也并不强势，却自有一种叫人信服的魅力，于是解下马坤的首级丢给熊冬，熊冬接过，知道耽搁不起，正要打算行动。卫述秋忽然指着傅远的尸体道：“等等，柳大人，请你把他的脑袋，还有那个烧死的人的脑袋，也都砍下来。”
“什么？这……”熊冬吓了一跳，怎么无端端又要多砍两个人头，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傅远。要不是傅深伤重，这时昏昏沉沉半睡半清醒，只凭卫述秋这句话就要过去跟他拼命了。被人指名道姓要求自己亲手砍掉手下人的脑袋，即使是战场上杀人无算的柳本初也沉不住气了，寒声道：“你搞什么鬼！”
“你要是信我就少问问题，”卫述秋不咸不淡地道，“要是信不过，就自己想法子。”看柳本初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又说：“他死都死了，脑袋借来用用何妨，难道死人还比活人金贵？”
瞧他成竹在胸的样子，柳本初心中斗争片刻，终于是妥协。铁青着脸提刀过去一刀将傅远的头颅砍下，眼睛瞪得通红，心里都恨出血来，心想要是这小子的计划不奏效，一定要揍得他一颗牙都不剩下。
然后他又一言不发地走到跳楼失败被火烧死的那具倒霉焦尸面前。
此时尸体身上的火虽然被旁人扑灭，皮肤却已被烧得龟裂碳化了，头发眉毛也被烧碎，因为火刚熄不久，头颅还发着烫，不怎么好拿。于是柳本初取过桌上一壶茶，浇在了尸体的脑袋上，一阵焦肉味的水蒸气嘶嘶窜上，单凭闻的，有茶香排骨做失败了的错觉。
柳本初将这人头也一刀剁下，取过布幔包起，与傅远的人头一道交于熊冬。
卫述秋说：“柳大人，方便的话吼两声，要带点儿惊怒交加的意思。”
真能折腾，柳本初心道，但傅远都被他亲手砍了头，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形格势禁，他不再多问，吸足了气大吼一声。至于惊怒交加意思，哪还用装，直直便喊出了响彻云顶的怒意，把满楼的人喊得浑身发毛，暗道厉害。
这一声还没吼完，卫述秋忽然单手将身旁那只大酒桶的桶沿捉住，一叫丹田力，凭空地向柳本初砸去。
那木桶内的酒虽被他堪称变态的海量生生喝了个精空，但空桶总也有着十来斤，夹风夹火地飞到，多少有点儿势头。柳本初哪料得到这一出，见硕大一只木桶突然过来，手脚比脑子的反应可快得多，顺手抽出盘龙棍，运着气一棍子将木桶抽成了十七八块，藤箍崩断，桶身暴裂的声响把众人的耳朵都炸得生疼。
由于卫述秋的突袭，柳本初那一声怒吼也戛然而止。
即使在楼下的敌人听来，这一吼一炸也显得十分突兀。那喊话的女人与蒙面人首领互望一眼，都疑惑得很。
女人问道：“这算什么情况？”
首领说：“我只听出来这是柳本初的声音，恐怕有大变故。”
女人又问：“莫非他寡不敌众，被人暗算了，那可好极了。”
首领沉吟道：“他可没那么容易被暗算哪……嗯，大火中穷耗了这么久，倒也难说的很。”
两人胡乱猜测了一阵，忽听得三层之上一人喊道：“楼下的人听着，秦知暖的脑袋已被我砍了。”
“哟，还真在烧干净之前把事儿办下来了。”女人没料到突然就能得逞，忙问：“现在怎么办。”
“提防有诈，你让他到窗前说话，看看人头。”首领说。
女人于是喊道：“说话的到窗前来，把那骚狐狸的人头亮出来瞧瞧。”
“好，你们可不能放箭！”
“废话，正主儿都死了，费事杀你们何来。”
见计得售，熊冬看了卫述秋一眼，卫述秋点点头。
熊冬腰悬三个人头，走到窗前，摘下马坤首级托于掌心，解开了布幔，喊道：“瞧见了吧，血还是热的，说话算话，该扑火救我们下去！”
他虽然喊得理直气壮，心中却虚怯得很，根据方才将傅远一箭穿喉的准头推断，楼下至少有一人的眼力十分了得，假如隔这么远仍能分辨出真伪来，一怒之下弯弓搭箭给他来一下子，他就悲剧了。而且从这儿往下瞧，也因着火势晃眼，瞳孔缩小，望出去除了烈焰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黑乎乎一片，和瞎子没什么分别，别说是神箭手亲自射杀他，即使几百号人一齐瞄准了他，他也半点都不知道，这种未知的恐惧才叫人惆怅。
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楼下那群人由于得了命令，一刻不敢懈怠地死死盯着楼上，而且还是固定在几处，乌珠都不能转。上头打了多久的架，他们就盯了多久的梢，炽亮的火光刺激许久，这时候一个个早已觉着两眼酸疼，望出去烈焰争摇影憧憧，甚至有好些人噙满了泪水，别说人头了，能找到窗都不容易。
即使是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