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凉东路上,手持刀弓围住藏刀楼的那群蒙面死士严阵戒备,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三楼的四面八口窗,这次出动前有过交待,连目标在内,藏刀楼上任何人都不能放跑。牵涉重大,如若事败,或许参与这次行动的一个都活不成。
其中压力最大的是行动的总指挥,虽说方才被他神乎其技的箭法亲手射死了两人,此时他手上却紧张得全都是汗,心想自己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都没这么怂过,倒被主人今天这一道绝情而匪夷所思的命令搅得惶惑不安。不过,事已至此,已然有进无退了,他看了看代表己方与楼上喊话的这名年轻女子,半张脸藏在黑绢帕下,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倒灵动好看,算得上是个美人儿,只是这双眼中满是怨毒,恨恨地瞪住楼上,似是巴不得上面那位倾国倾城的秦知暖早点儿身首异处。或许,只有她是真心希望秦知暖死的吧。
“怎么还没动静?”她等得焦躁起来,“当真一个个都不怕死?”
“别急,柳本初可不好对付。”蒙面人首领说,“总之他们跑不了。”
柳本初自然不好对付,至少今日,整个藏刀楼内要胜过柳本初手上那副盘龙棍的,恐怕是没有了。但一个人胜不过,两个三个呢?
难说。
这是大家片刻之内都动过的念头。
此时楼下一阵巨响,似是一层的楼梯被火烧塌了,提醒着众人光阴寸减,犹豫不得。于是人群中走出两名少年来,脚下松静,神光沉定,一望便知皆是好手。这两位少年也学马坤,不愿意自报名字,只通了个姓氏。
眼眉灵秀的那个一抱拳:“我姓吴。”
另一个稍显端凝,则说姓贾。
两人与柳本初互道一声请,双剑一颤便开始夹攻柳本初。论功力,吴贾二人都略逊于马坤,甚至连傅深也未必战得过,但两人一联手,分进合击,互补短长,却将一套剑法使得滴水不漏,招招都显出了凌厉不凡的气度,有几招尤其配合得出神入化,把柳本初压箱底的棍招都逼了出来。
其实柳本初手上加些内劲,几招之内就能磕飞二人的兵刃,但一来他见两人招式精奇,还想多瞧几眼,心中也在揣度他们或许是名门之后,前途大好,多少要留些脸面,万一今日侥幸不死,往后相见也有个说法。二来,他只盼拖得一刻是一刻,是个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和这两人缠斗多久都无关大碍。因此好几次有机会震飞双剑,他都暗暗放过。
但吴贾两位少年却越打越气馁,心知肚明对方是在放水。他们上场时就自知远非柳本初的敌手,只不过身系师门重任,再怎么侠肝义胆,总不能束手待毙把两条性命白白撂下,于是一商量,与其冒着被神箭手射死的危险,倒不如向这高廪城内罕逢的名家柳大人讨教几招,长个见识,也算是个交代。因此两人见柳本初屡屡容让,原本严谨的剑招慢慢地就都松懈下来,有退却认输的意思了。
没想到柳本初倒比两人先打定主意,手腕一翻,先将盘龙棍收折在肋下,探左掌在两人剑刃之间迅捷无比地穿入,一正一反两掌拍在剑身上,收手后退,说:“难得。今日如能得脱大难,必当拜望吴老山主。”
吴贾二人也收剑回鞘,不知是被火闷的,还是燥的,两人脸上都是通红一片。心中却都明镜似的,这柳大人不但手下留情让他们全身而退,而且已经看出了他们的师承。
莲迟郡酒泉山的山主吴至朔,正是二人的恩师。吴至朔和马元舜,两人一个占山一个傍水,与北川国寒沙镇的马贼王卢四喜,同为太平界三大贼窟的首领,都是独步天下的绝顶高手。姓贾的少年名叫贾以捷,是吴至朔的关门弟子,吴姓少年叫吴以束,更是老山主的亲孙子。他们配合的这套剑法叫“三摩地”,堪称酒泉山的镇山之宝,原本需要三人同使才能发挥全力,两人合用则只能使出不到三成的威力,一人使来,基本就与普通剑招相仿,毫无威胁了。贾以捷和吴以束本来功力不深,又是个三缺一的阵仗,要斗败柳本初自然痴心妄想,此时拿剑的手还强压着阵阵余痛,没从柳本初那一招掌劲透剑而下的“紫炉手”中缓过来。
其实柳本初也只学了紫炉手中的一式而已,是多年前与北川交战时杀敌立功,秦永真亲传的能耐,基本徒具其形,达不到半成伤害。但只是这一式就够他吓唬人了,多少好手以为他得了秦永真的真传,在威名赫赫的紫炉手下心甘情愿服了软。
贾以捷和吴以束虽然不知道自己中的是紫炉手,不过光凭这一招的余威,两人心中就种下了“柳大人深不可测”的印象。吴以束摇摇头:“我们也听天由命罢了。”扭过身向熊冬一方走去,贾以捷则更懂些礼节,向柳本初一抱拳:“惭愧。”紧随其后。
柳本初心中一动,想到吴贾两位少年和死去的马坤本领都远不及吴至朔和马元舜的十之一二,但同一天内藏刀楼头居然有两大贼首的亲眷受困,这份巧合确让他唏嘘。马坤虽是自己亲手所杀,究其缘故,也和火焚藏刀楼之举脱不了关系,纵火之人等于是同时惹了杨昊天、秦永真、吴至朔、马元舜四大高手,无论今次活不活得了,楼下不知姓名的女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