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本初,竹闲郡晚村县人,原为京师禁卫军殿前司都教头,生得威武精神,却不苟言笑,在军中因与三班总教头不睦,上人见恶,贬为高廪城步军都指挥使。另一个说法是,明贬暗升,仗着战时高廪城主秦永真与柳本初有旧部之情,柳在皇城待得不痛快,才被秦永真借调过来。
到高廪之后,柳本初实务不多,清闲有加,除了常在城防司走动,最重要的任务基本是和马军都指挥使杨裕麟一起充当秦永真的贴身近侍,两人都是悍勇过人,被称为秦府杨柳双雄。
只不过后来因为秦知暖自贱入了娼寮,秦永真软劝不听,用强不行,又狠不下心断绝父女之情,怕她遭人轻辱,才暂派了柳本初当女儿的护卫。
所以柳本初虽为保镖,却有军中要职在身,官威不小。
此时他贸登藏刀楼,一众三人,身后的两名就是城防司的军人,一个叫傅深,一个叫傅远,是亲哥俩。
滑小川一见是柳本初,当即上前请安:“柳大人,你来了。”
“好生看管你这张嘴,否则早晚要毁在牙尖上。”貌似柳本初今天心情不错,比之往常的寡郁,这已经算多说两句客套话了。
滑小川连连道:“柳大人教训的是,我就是嘴欠,大人赏脸,见了面多给我几个嘴巴子,我这张嘴一受宠,胡说八道的毛病就不药而愈啦!”卫述秋看他言辞谄媚,神色间却无丝毫讨好怯懦,不禁暗暗在意。
柳本初没说话,身后的傅远抢着笑骂道:“小滑贼,你经得住柳大人一嘴巴吗,脑袋都打飞出去,还是我们哥俩费费事,见你一次就治你一次,保管你三回就见好。”
傅氏兄弟跟着柳本初久了,知道他虽然不苟言笑,对麾下左右却特意维护,心软得很,加上两兄弟经常有个商量,比旁人多些主意和变通,所以被柳本初差遣起来十分得心应手,习惯之后早就短不了二人,才养得他们长年如意自在,少有上下之别。柳本初则觉得,保护秦知暖也不算正规军务,是秦府的家内事,所以对兄弟二人也宽着几分,不怎么约束规矩。
滑小川吐了吐舌头:“两位爷左右开弓,我嘴病好了,脑子可也打坏了。”
日已平西,正是饭点,在滑小川与卫述秋说话的那阵,三楼上渐渐坐满了人,居然没有一桌空着,足见藏刀楼生意兴旺。柳本初逐桌看去,有一大半本地人都认得他这个秦府名将,都站起身来望着这边,一来是向柳本初示礼,二来也是个盼着瞧秦知暖的意思。柳本初脸上不带出丝毫笑意,冷冷环顾了一圈,却不见掌柜阮铜,因器宇不凡的卫述秋独自一人一桌,大酒桶又扎眼,目光就在他身上多留了片刻,旋即转开,问道:“不是阮掌柜请我家小姐来的吗,怎么不见人。”
滑小川说:“阮掌柜行无定踪,我也不知道在哪,但应该快到了。秦大小姐来了吗?”
柳本初一皱眉:“在楼下雅间,等了好一歇了,天都要黑了,阮铜真没规矩。”
因为藏刀楼主杨伏与中书令胡赤那的裙带关系,每一处分号的掌柜政治觉悟都不低,在与当地官员的维护上比其他买卖人都要注意,所以阮铜与秦府向来交好。柳本初这句话,已经算是很不客气了。
滑小川哪会看不出来,他最在行的就是胳膊肘往外拐,连连道:“掌柜确实糊涂,怎么能叫秦小姐等着,一会儿到了,大人要多罚他酒。但这时他八成正在赶路,自己一定也着急得很,大人要不再陪着秦小姐多聊会儿,我让人先上些酒菜点心……”
“聊个屁!”柳本初看着窗外落入松凉山的半个日头,不知为何心中烦躁不安起来。
“柳大哥,不着急。”声音并不大,柔柔软软的却像一泓暖流往三楼灌溉。顺着声音上来一名女子,登时众人眼前一亮,不枉他们站着翘首相盼。
这世上美好的五官轮廓太多,数列组合就更多,所以千百年来层出不尽的美人,素来各擅胜场,美到最高境界的时候是难分高下的。可这人,实在可将古往今来所有的名媛佳丽杀得偃旗息鼓,如果美貌是种凶器的话。
连卫述秋这么冰冰凉凉的心,都一时热了起来,愣愣地瞧住她不放:一身的素白襦裙,长袖窄口,裙腰略高,但她的腰本就高,细麻纱对襟将双胸裹得扎实干净,扣一组流云盘,盈盈一束,倒也恰好。腰下摆长略短,裙追四幅,不缀压脚裙边,只在裙角处不知用什么手段上着一抹浅红。正是这红,把整组素白压得极舒服,透出好些诱人曲线来。
卫述秋想,平常人光是看这装束身段,就要爱得心中一酸,哪还够胆看脸面?但他胆色真是足的,这时候尽是放宽了心去把人仔细端瞧,只要露在裙外的部分,全都来回来去看了好几遍,以至于凭着他好用的脑子,闭上眼都能勾勒出来。
她头发简单绾起,绕了半匝在脑后一缭,随便拿单簪吃住,脸蛋轮廓温润无暇不必说,眉睫轻小嘴角细好,唇红鼻坚眸含重雾,柔荑长短粗细都到位,润白的皮肤似乎将头脸手与紧实皙长的两只腿子连通一气,浑然构造成一尊终极肉身,要把看她的人眼珠子活活勾出来。如果不说,谁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