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伊两族商谈言明,两方都有适婚女子的,一方嫁一女后,从姻亲对方里再娶回一女。没有女儿的那一房将面临难以娶亲的困难。
也就是说一房嫁女娶妻不是一房的事,而是关系到卞氏一族血脉延续的大事。
这使得极不受丈夫待见的二夫人因为玉溪母凭女贵,免于下堂。
张姨娘转身言道:“正好十七娘也在,这家里的男丁忙农活未归。”张姨娘走到木桌前,佯装把菜篮推进木桌,让它别掉下来,实则是想挡住玉溪不让她走出厨房。
张姨娘接着道:“我们就在这里把话说明白。十七娘,前日你上山采野菌扭到了脚,是云大夫送你到村口的,是不是?”
“是。”
“夫人说云大夫这人不错,你觉得怎么样?”张姨娘这话问的是玉溪,目的却是逼二夫人表态。
京都里千金都养在深闺,注重男女大防。像玉溪这样未及笄的女子被男子扶着送回家,被人看到定会传出流言,婚事因此耽搁。可是,这里是楠漳,地广人稀,山多地少。
卞伊两族巴不得女子能像男子那样外出务农,能耕能扛。男女之间只要不做出太出阁的事,两族都不会太计较,也没办法计较。
玉溪完全不像那些大家闺秀,在谈到有关婚嫁问题时脸露娇羞,扭扭捏捏,而是嘴角带笑地看着手里的盐皿,口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还行。”
张姨娘本想把玉溪手中的盐皿拿过来放到木桌上,佯装语重心长的样子,和玉溪说说这云大夫是万万不能嫁的,却没想玉溪不肯放手,她只好作罢,语气接着不善道:“十七娘,不管你觉得云大夫人品如何好,你是绝对不能嫁的。你要嫁只能嫁伊氏一族的人。”
这回连长辈的样子都不摆了。
玉溪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煽动着,看似懵懂地问道:“二姨娘为何要这么说?”
张姨娘语气非但没有因玉溪的乖巧而轻缓,反而又急又快,“你不想想,如果你嫁过去,那他把谁嫁过来。族长说过要一嫁一娶,难道把他才六岁的女儿嫁过来。配谁?”
她停顿一下,故作深思装,“你六哥十九岁了,十哥十七岁了,配他们都不合适。难道配你十二岁的二十弟?”
接着,她掩嘴呵呵笑,“十七娘啊,如果是这样,这称呼岂不是乱套了。”
她挑眉又道:“到时候云大夫要称自己的女儿为弟媳。晚辈变平辈。真真是乱套了。”
这话亏张姨娘说得出口。不过说的也是实情。
玉溪心思一动,既然张姨娘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不把沉得住气的林姨娘拉下水,让她表明意图,这两人怎么斗得起来。她们斗得越厉害,她的婚事就能拖得越久。她可不想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
玉溪附和着莞尔,“二姨娘真会说笑。对了,我今天去摘青梅,回来的路上,伊家有个舅姨上前和我打招呼,说她们那房有一个长子,年方十八,又有一个女儿,年仅十三,特别会持家,能吃苦耐劳。她和我说了老半天话,差点要拉我去她家里吃饭。”
哪里有舅姨和她打招呼,完全是玉溪胡诌的,不过她知道伊家确实是有这一房人。
林姨娘听后眼睛一亮。这女子年仅十三,六郎玉敬十九,相差六岁,而十郎玉诚十七岁正好配对。
本来林姨娘对十郎玉诚的婚事已经不抱希望,觉得张姨娘受宠,轮不到十郎玉诚。可听玉溪这么一说,想到姻亲的对方也要考虑到嫁女夫家年龄,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
林姨娘忙问道:“是伊族那一支,那一房的?”
玉溪回道:“伊族的旁二支,四房,‘青’字辈的。”
张姨娘瞪了一眼林姨娘,气呼呼地插话,“旁支?!我们这支可是嫡支,而且还是嫡支中的嫡二房,配十七娘太委屈了。”
林姨娘无不回避的眼神,让张姨娘这回完全肯定林姨娘要插手玉溪的婚事。想让十郎玉诚娶亲,要看看她许不许!
看着眼神交汇,暗自较量的张姨娘和林姨娘,二夫人低头面露笑魇。玉溪这是把林姨娘拉下水,让她们两相斗,自己乐得清闲,她不添把火岂不是枉费女儿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