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坐在庭院外的小板凳上,看着篮子里洗净的青梅,颇有几分耕耘几分收获的满足感。那些梅子树是这幅身体原主人所种,现在她魂穿过来接着料理,算一算所得,足足有三箩筐的青梅。
她把青梅放入木桶般大小粗糙的窑缸内,铺上一层后均匀地洒下一勺粗盐,再继续放入青梅和粗盐。等封上缸口两个月后,就能用腌好的青梅配上野菜五谷粥,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舌头酸酸的。果然是望梅止渴。
再往窑缸里铺上一层青梅后,玉溪发现盐皿里的粗盐所剩无几。看来要进厨房了,那两房妾室和娘亲正在里面谈论她的婚事。
妾室张姨娘那喇叭声,也不怕隔壁二房四房的人听到。
“夫人现在还不打算帮十七娘与伊氏一族议亲,难道是想把她嫁给那个云大夫?”厨房里张姨娘把木桌上未曾摘好的菜推到一旁,力气有些过,差点没让菜篮子掉下去。
玉溪在卞氏一族嫡长支的子女辈里排行十七,称十七娘。同一位祖父辈以下为一支,一位父辈为一房。
张姨娘转身,颇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对着正在淘米的二房正妻,玉溪的生母二夫人道:“别忘了我们嫡长支二房还要留后!”
二夫人早已不再白皙的纤纤细手,淘米的动作顿了顿,接着把带米壳的米粒挑出放到粗碗里,“我只是说要斟酌看看,总不能委屈十七娘,随随便便把她给嫁了吧。那云大夫确实挺不错的。”
二夫人说得漫不经心,让张姨娘觉得受到轻视,无名火窜出,噌地一下,走到二夫人跟前。
正在用黏土修灶头的林姨娘连忙起身,不顾手上的脏污,拦住张姨娘,劝道:“姐姐,你别动气,有话慢慢说。”
林姨娘说话细声细气的,但语速却不慢,目光闪烁,看了玉溪所在的庭院一眼。
张姨娘站定,甩开林姨娘,瞄了她一眼,讽刺道:“我们二房的男丁都不在家,妹妹就不要装了,装给谁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巴不得我的六郎玉敬娶不到妻,好便宜你亲儿十郎玉诚。”
接着,张姨娘不管林姨娘阴沉的脸色,对二夫人道:“夫人,二房的夫人。我敬你一声‘夫人’,你还当真自己是曾经的将门卞府二夫人,也不想想现在的卞氏一族是什么样的光景。”
“够了!”二夫人把簸箕放到一旁,站起身道:“别忘了你也是卞家人。我以后再也不想听到任何有关说卞家不是的言语。嫡女的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妾做主。”
二夫人重重地咬着“妾”字。
林姨娘听到“妾”字,脸色变得更阴险了,整张脸似隐入光线本就不足的厨房里,使她显得极不起眼。
张姨娘听后,很想碾碎这张风韵犹存的脸。
若不是二夫人因为有玉溪这个女儿,亲子六郎玉敬还指望二夫人嫁女娶妻。她怎么可能容忍这个正妻存在。
她想取而代之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做梦都想着正妻的位置,即使卞家现在落魄,但是族谱祭祀妻妾的名分之分是永久性的,她可不想百年之后连排位都没有,而亲子只能到坟前跪拜。
以前她争不了,现在远离京都。她们三人都失去了娘家的支持,凭六郎玉敬完全可以一争,偏偏六郎玉敬的婚事耽搁不得。等玉溪一嫁出去,六郎玉敬娶妻进门,她就要这二夫人好看!
张姨娘的想法只是转念之间,听到二夫人说的“妾”字,脸色瞬间变化后恢复了正常,她的脾气虽急躁,但变脸的功夫可不差,“怎么,夫人还想在我和妹妹面前立规矩。”
她们这些妾室终极目标是妻位。家族条件好时,争宠争儿女的继承权,现在家族落寞了,没权没财可争,就争名分,争死后的牌位,让后辈不管是嫡子嫡女,还是庶子庶女都要为她这个牌位供奉香火。
二夫人刚想说张姨娘几句,看到她身后走入厨房的玉溪,便改变主意坐下来拿起簸箕继续淘米,“十七娘怎么进来了?”这话明则是对玉溪说的,其实是想让张姨娘收敛一些。家里的男丁虽不在家,却还有一个晚辈在,让张姨娘不要太失身份。
只是,叫林姨娘不要虚与委蛇的张姨娘那会顾及这些。
“娘亲,我来厨房里拿些粗盐腌青梅。”玉溪走到灶前,想越过林姨娘拿盐皿。
“十七娘,我来帮你。”林姨娘忙转身把粗盐递给玉溪,脸上略带罕见的讨好之色,刚好被转身的张姨娘看到。
张姨娘撇嘴,更肯定林姨娘想让玉溪晚嫁,好便宜她亲儿十郎玉诚娶妻。
只要玉溪拖上这么几年,六郎玉敬就二十多了,姻亲的对方当然更愿意把女儿嫁给年小两岁的十郎玉诚。要知道,这耕田是体力活,年轻的体魄是婚嫁的首要考量。什么长幼有序,婚嫁有先后之分在楠漳这个天然囹圄里,早已不再讲究。
卞伊两族当年流难至此,因为长途跋涉,再加上水土不服,子辈夭折了很多。女子里年长的早已嫁人免于流刑,没有随族人来到楠漳,而来到这里的女子本就不多,存活下来的更少。
为了保留族人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