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的爵位,你必须受着。这不是给你的,是给那些还在戍边的将士看的——朕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沈醉深深一揖,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臣,谢陛下圣明。”
“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皇帝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三日后,朕会在宫中设宴,为你和凯旋的将士接风。”
“臣遵旨。”
沈醉转身退出大殿,玄色衣袍掠过冰凉的地面,带起一阵微风。刚走出太和门,就见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候在那里,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沈大哥!”少年脸上满是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星星,“陛下赏了你什么?我听说封了侯,还有好多田地和金子?”
沈醉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的寒冰稍稍融化了些许。这是萧策,吏部尚书的小儿子,也是这次随军出征的文书,年纪不大,却心思活络,跟着他在南疆吃了不少苦头,也见识了不少生死。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沈醉淡淡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爹让我来看看,怕陛下为难你。”萧策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他说你性子太直,在皇上面前容易吃亏。”
沈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你爹倒是了解我。”他拍了拍萧策的肩膀,“走吧,带你去看看那些‘身外之物’。”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宫墙高耸,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
“沈大哥,你真的把一半的赏赐都分出去了?”萧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是黄金五百两,还有那么多锦缎珠宝……”
“金银珠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沈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淡漠,“但那些活着的人,需要这些东西活下去。”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的城墙,“你记住,有时候,人心比黄金更重要。”
萧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那五千亩良田,真的给了南疆那些降部?他们会不会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沈醉脚步微顿,侧头看他。暮色中,他的眼睛像淬了寒星,亮得惊人。“如果连活下去的土地都要抢,那他们反了也活该。”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人只要有一口饭吃,谁愿意提着脑袋去拼命?”
萧策看着他被风吹起的衣袍,忽然觉得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人,身上藏着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他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剑,平时看着沉静内敛,一旦出鞘,便会锋芒毕露,惊艳天下,却也可能伤人伤己。
两人走出宫门时,暮色已经浓了。马车停在路边,车夫见沈醉出来,连忙躬身行礼。沈醉正要上车,却瞥见街角处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正怯生生地望着他。她的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眼神却像山涧的清泉,干净而执着。
沈醉的脚步顿住了。他认得这个少女——那是南疆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当初城破的时候,是他从火海里把她救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沈醉的声音放柔了些。
少女往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恩人,求你带我走吧。”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族里的人都说,我们迟早要被迁去漠北,那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我爹娘都死了,我无依无靠,求你收留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沈醉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暮色中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他想起了南疆战场上那些死去的人,想起了他们临死前的眼神。
萧策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沈大哥,这不好吧?她毕竟是异族……”
沈醉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扶起了少女。“起来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跟我走可以,但我这里不是避难所。你要活下去,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少女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泪光,却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怕吃苦!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沈醉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一无所有,只能靠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在刀光剑影里挣扎求生。
“上车吧。”沈醉转身走向马车,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从今天起,你就叫阿青。”
少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跟上他的脚步,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马车。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改变她的一生,也将会在未来的岁月里,与眼前这个男人的命运紧紧交织在一起。
马车缓缓驶离了皇城,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而太和殿内,皇帝正凭栏远眺,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李德全。”皇帝忽然开口。
“奴才在。”李德全连忙躬身应道。
“你说,沈醉这个人,到底是忠臣,还是……隐患?”皇帝的声音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