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都是能吃的。
前世的记忆太稀薄,但李世民有教过他。
“这是稷。”
“稷?”好熟的字。
“这是去年的稷,今年的还没来及收。稷用来煮粥很香。”李世民舀起一勺小米粥,香香润润的米油如一层膜,水汪汪的,喂给幼崽吃。
“黍适合蒸着吃,或是加枣栗煮成甜粥,黏糊糊的,我小时候喜欢吃。”
李世民喜欢吃甜的。
“稷比黍成熟得要晚些,若非战事与疫病,正是收割的时候。关中稻谷种得不多,不过我觉得稻米的味道比稷和黍都要香……”
政崽每句话都记得。
可是他没有办法,从这个高度去辨认,这些还没有盛在碗里的食物。
他就学哪吒,把云降得低了些,很专心地去看。
雨水泼洒在衰草连天般的田地里,那惨败的灰黄色肉眼可见地褪去病态,干裂的土地变得平整。
而那土地之上,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谷穗。
枯谷逢春,死而复生。
金黄、饱满、弯弯地垂成月牙,像数不清的猫尾巴。
大大小小,青青黄黄。
农人的泪水与雨水模糊在一起,他们跪倒在田地里,颤颤巍巍地捧着新活的谷穗,诚心诚意地拜倒。
“苍天有眼呐!”
“阿娘!阿娘你看!我们的粟活了!今年有粮食吃了!”
“是龙王显灵了吗?快拜一拜,愿今年风调雨顺。”
“可能是不想挨打吧,都打了龙王好几天了。”
“压根不是一个龙王吧?你们看,颜色都不一样。”
“还真是诶,庙里的泾河龙王是白色的。”
“那不是前几年捐的善款,新刷的漆吗?”
“不管怎样,拜一拜总没错。”
“是不是颜色刷错了?正好旧的已经丢了,咱再雕个新的吧,就照这个模样雕,还怪好看的咧。”
“好大好漂亮!”
……
哪吒经验丰富,忽隐忽现的,用云层做掩盖,没有在百姓面前暴露自己。政崽不会这个,体型太大,难免暴露了。
眼看自家地里的谷子都活过来了,乐观的老百姓就自发凑一块,叽里咕噜起来。
拜归拜,说闲话归说闲话,既虔诚又碎嘴子。
“龙王好像在看我。”
“噤声!一点也不尊重!”
各种各样的虔诚祝祷声在水色中连成一片,可是政崽没有精力去听。
降雨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他也很高兴看见田地里金黄金黄的,但他的灵力却耗得很快。
雨云沿着泾水逆流而上,越发吃力。
“还能坚持吗?”哪吒像僚机似的伴飞在侧,掏出一瓶丹药来,“我师父炼的,虽然比不上太上老君,但吃着还不错。”
政崽犹豫地垂眸,看着这玉瓷瓶。
和现在的他一比,哪吒迷你得好像手办。
手办把丹药倒出一颗来,怼到玄龙面前。“吃不吃?”
感觉是可以吃的。政崽张嘴,用一种能把哪吒整个吞掉的气势,吸收了那颗丹药。
温暖的灵气瞬间入口,顷刻入体,提供了一股后继的力量。
哪吒指引他,往被蜚糟蹋的路线而去。
政崽艰难地抬了抬头,天空依然是一碧如洗的色泽,万里无云。
云都在他身下,黑沉沉地堆积成山。
低头,泾水在暴雨中翻涌。波浪一层一层地翻叠过来,犹如千军万马,白色浪花滚滚,反复涌着正弦余弦的函数。
这样的情景,莫名让人感到很兴奋。
仿佛世界下一刻就要毁灭,所有人都脱离世俗的一切,灵魂与这潮水共振,随着波涛奔腾,肆意放纵。
政崽不知不觉,越飞越快。
畅快淋漓,驰骋天地,迎面而来的风与甩在身后的雨,都随他心意而动,受他主宰。
他就是风雨,风雨就是他。
一千里的泾水,竟这样被他所控制,欢呼雀跃,河水暴涨。
“三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泾河龙王气愤地冒出水面,腾空而起。
“你生什么气?” 哪吒惊讶,“我们三番两次前来相助,你不感激也就算了,怎么还气势汹汹的?这是哪家的道理?你们龙族都这么无礼吗?”
“到底是谁无礼?他在夺我泾水的权柄,莫非三太子看不见?”
“不好意思,我又不是河神,我不太懂。”
哪吒重音落在“河神”两个字上,从左边飞到右边,加速到侧前方,顺手给政崽又喂了颗丹药。
这次政崽接的很干脆,嘴一张,丹药入口即化。
他没空理会暴跳如雷的泾水龙王,自顾自在哪·高德地图·吒的指路下,向西北蜿蜒。
平原、山脉、森林、盆地……都在他眼底掠过。
“三坛海会大神!”
“在呢,我耳朵没聋,听得见,不用那么大声。”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龙王说话好高深,哪吒听不懂。”
“你故意趁我虚弱,夺我泾水!”
“真是笑话。这么长一条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