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哪吒不想多说,咀嚼着这两个字,不耐烦道,“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就说能不能吧。”
“唔……”
这政崽哪知道?
他迟疑着,歪了歪头:“我不知道。”
哪吒捂了捂脸,无奈道:“我就知道……到底为什么……非要找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哪吒只能开口:“水德星君有一法宝,能存一整个黄河的水,随取随用,但不太适用于眼下的境况。因他之前已经存满了黄河水,倒入泾水,会使泾水变浊。”
泾渭分明,泾水是清的那一个,用外来的水灌注,隐忧很多。
水里和两岸的无数生命,显然不能轻忽对待。
“倘若没有雷公电母,没有风婆云童,没有龙王,没有符箓,没有玉帝的旨意,也没有任何法宝助阵。——你能恢复泾水吗?”
哪吒谨慎地发问。
他看起来,更像是在等政崽给一个否定回答,然后就完成任务,该干嘛干嘛去了。
泾水的问题,反正有人会处理的。
其实已经在处理了,不是吗?
政崽却小声道:“阿耶说,蜚毁掉了万顷良田。”
孩子不知道万顷有多大,他的阿耶详细告诉他:“万顷粟黍的收成,够这个城里所有人,吃上一年。——还不止。
“也就是说,那个妖怪,等同于差点害死一座城的人。
“战事一了,我们就得开仓放粮救灾。”
蜚所过之处,草木枯死,五谷自然也不能幸免。
田地是农人的命,地里的庄稼,全都是农人的血汗。
夏天本是粮食疯狂生长的季节,无论是小米还是大豆,都在抽条授粉结穗,有水方便灌溉的地方种了水稻,也进入灌浆期。
大片大片的粮食,大片大片地死去,仅仅是因为一只妖怪路过。
“我想……”政崽的声音更小了点,“我想,如果我可以帮上忙就好了。”
他希望他可以。
他希望天上可以下雨,下在那些枯死的土地里,让死去的草木都活过来。
他希望泾水的水位可以复原,涨到铁牛所在的位置。
他看见田边瘫坐着那么多、那么多痛哭的百姓。
也看见岸边汲水的人群被绳索磨破了手掌。
他看见被丢弃的龙王木雕,也看见伏跪哀求的老者。
看见嘴唇干裂的小孩,也看见破旧陶碗里的半碗水。
母亲让给了孩子,大孩子让给了小孩子。
他们很渴望,很小心地抿着,三个人,都没舍得喝完这半碗水。
他生来就飘在天上的,本不该看到这些卑微的尘土。
但他们离他太近了,就算是俯视,那些干涸的眼泪也仿佛能逆着流淌,淌到他脚底。
“这里没有下雨么?”政崽问。
“还没下到这里。——神仙也是很忙的。”哪吒回答得干脆。
“那我来吧。”政崽下定决心,“你说过,龙都是会下雨的。”
“普通的水,是无法让草木复生的。”哪吒低头看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从来没有不尝试就放弃的道理,至少,在嬴政那里没有。
“那你试吧,我给你护法。——放心,我有许可,不会让你受罚的。”哪吒还咕哝了句,“我也是当上护法神了。”
很多精于法术法宝或有大功德的神仙,本身战斗力却很弱,不慎被妖怪暴打乃至抓住囚禁都是很正常的事。
术业有专攻嘛。
政崽泡在水里,仰头去观天。水也粼粼,天也粼粼。
他全心全意地想:我要下雨,我得下雨,我会下雨。
幼小可爱的崽崽消失在哪吒眼前,一道修长苍劲的身影比风还快,伴着突然丛生的乌云,眨眼间,冲上云霄。
虽不是初见,仍然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哪吒毫不犹豫,跟着飞纵而去,护在那玄龙身侧。
有风从天际云端,呼啸而来,湿淋淋的水汽几乎在一个呼吸间,就满布在泾水与两岸。
政崽吸了一口湿润的气息,感觉头有点重,想抬起手摸摸那超重的角,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暗金的爪子。
唔……不好看。
爪子太短头太大,够不到角,好不方便。
他嫌弃了一下自己的原型,尾巴无意识地下垂,拍散了一座云山。
乌云密布,大雨瓢泼。
他飞到哪里,云山跟着移动到哪里,雨水如瀑布般,从那密密的浓云里倾泻而下。
政崽用爪子扒拉过来一朵云,两只爪爪交叠,大脑袋搁上去。
好的,现在不重了。不然老觉得沉甸甸的,抬头费劲。
下雨,下雨,下雨。
他默默念叨着,灵力随着雨水落下去,滴滴答答,噼里啪啦。
金色竖瞳宛如美玉雕琢,中间要更深邃,好似黄昏被阳光浸透的湖泊,明灭着昳丽的光彩,令人屏息。
政崽自己看不见眼睛长啥样,只忙着从云上探头探脑,注视那些枯死的树木和衰败的谷子。
他不太分得清,那些谷子都是什么和什么,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