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溪中衰木渐有顶天立地之势。
赵宗主会意,吹灭蜡烛,径直钻入被中,衔住一物。
晨雾笼在沧澜城上空,沧澜州衙沉静如山。
两株老槐并生堂前,叶影婆娑,微风拂过,铃声轻响。
旧匾悬正上方,书“持平”二字,墨痕深稳,气意森然。
薛向立在堂下,衣襟整肃,神情宁定。
他是昨日收到州衙札文,言有公文要他接收,他心知必是升迁的事儿要定论了,心中暗喜。
并忍不住暗赞韩枫的执行力,升官就升官呗,还搞得如此郑重其事,到州衙交接公文,这关子卖的太大。
此刻,站在州衙堂前,他忍不住畅想,新官职到底是个什么名目。
八品仙官,不小了。
放到镇上,已经搁不下了。
放到城里,那是掌印寺掌印一职。
放到州郡,至少是一任副堂尊。
若是落到北地,弄不好担任个主政一方的大员。
自此,一方天地供自己弛骋,岂不妙哉。
他正做着升迁的美梦,
堂前帷幕后转出的一人,将他好心情碾得粉碎。
那人身着藏青官袍,玉带佩刀,年轻英俊,正是王霸先。
王霸先笑眯眯盯着薛向,嘴角的弯钩根本弹压不住。
紧接着又三人步出,衣饰相同,直入堂下,分立左右,将薛向包在中间。
薛向暗道不妙,左思右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毛病。
十馀息后,一名身着浅黑色官袍之人从侧门缓步而入,胸口绣星月云纹,手中持卷,立阶前,声如寒铁,
“钦天殿命札:待参官员薛向,籍沧澜,近年行迹扰动天衡,惑乱文潮,天人不和。
一曰私术启碑,亵读天文;二曰倡众立论,鼓动风气;三曰施术之处,阴阳倒错;四曰心识非常,或有邪灵寄身。
奉殿尊令,今请薛向赴钦天殿,以大阵验因,以测校行。若清则释,若浊则处。地方官吏,听命护送,不得私留。”
诵毕,堂内无声。
薛向惊呆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还有这出。
钦天殿是什么地方,那是搞观测天象,神神鬼鬼那一套的大本营,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交集。
遮没是观碑弄出的因果?
可,不对啊,文道碑碑身裂纹被弥合了。
这在倪全文等学宫官员眼中,完全是大功一件。
钦天殿抓自己干什么,还说要验证自己是不是“邪灵附体”,简直荒唐。
“等等。”
薛向忽然意识到什么,“意识侵夺。”
薛向暗自凛然,“那圣意恶念演化亿万,只要有一个觉醒,都会对自己抱有绝对恶意,钦天殿殿尊会不会被侵夺了意识。圣意恶念借机报复自己。”
薛向正心思如潮,便听一声断喝,“大胆薛向,还不接令。”
堂上宣令官,厉声喝道。
“薛向接令。”
薛向捏着鼻子应下。
他再有道理,也不会蠢到对抗体制的力量。
王霸先微微一笑,晃步上前,亮出一根铁锁,锁节乌亮,纹光隐现,如星辰流动。
“这是作甚,当某是犯人?”
薛向冷声道。
王霸先跟过来,他已经预料到不妙,没想到这混账竟在这里等着。
王霸先道,“这是上令,你敢违拗?”
薛向心中暗骂,只能伸手。
哢嚓一声,铁链加腕,寒意直入肌骨。
薛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调动不了灵力了,王霸先低声道,“此乃星云锁链,一旦戴上,灵力固锁,文宫封禁。
要破开也容易,蛮力就行,元婴老祖就做得到。
哈哈哈”
他竟得意得忍不住畅快大笑。
堂前的传令官,竟也不喝止,显然,双方交情非常。
“刘大人,我看时间还早,您是初至沧澜,不如步行,以观沧澜风物。”
王霸先拱手说道。
传令官怔了怔,立时会意,这是要带薛向游街,故意折辱薛向。
左右是小事一桩,他微微颔首,便遂了王霸先心意。
晨光正烈,街上人声如潮。
王霸先一行,自州衙而出,押着薛向,沿中轴大道而行。
街石被日光晒得微白,鼓楼钟声未绝,巷口茶肆的帘子都被挑起。
前有旗手开道,后有衙役随行。
薛向衣襟不乱,神色如常,步履平稳。
一开始,并无任何异样,直到一块牌子被一个随员高高竖起。
牌子上写的正是:待罪官薛向奉令押解入京。
这牌子一竖起,仿佛一瓢冷水,泼进了热油锅里。
尤其是,在确认了此薛向是众所周知的那个薛向后,风声一出,街巷倾刻传遍,商贩放下秤,茶客奔出门,铺户伙计也趴在檐下探头。
“那便是薛郎君?”
“可惜了啊,这样的人,也能被待罪。”
“荒唐,钦天殿拿人,不问青红,只凭谣言。”
言声汇作波涛,越聚越多。青楼女子也探出身影,纱帘内粉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