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王道,“钱公所言极是,此贼终究要败。”
钱倩水却不再理会,他盘膝而坐,双目微阖。
文气自他周身汩汩而出,须臾间,竟化作一株参天大树。
枝叶森然,根系如龙,横亘半空,将无形天威尽数挡下。
一时间,方才压得无数修士喘不过气的天劫威压,竟在大树荫蔽下荡然无存。
众人皆目露艳羡之色——同样是结丹境,能将文气修至此等地步,简直如有神助。
一时间,众人皆拱手称谢。
“天劫降临是危也是机,诸君若修得文气,可放出感悟天地至理。”
钱倩水淡然开口。
“多谢钱公提点!”
群中立时有人效仿。
不多时,场中文气腾起,或如长河,或若烈焰,交织流淌,各自捕捉天劫奥秘。
而就在此时,天空之上,薛向以诗句化出的恢宏巨景,在天劫轰击下终于显现裂痕,光彩渐散,似乎正印证了钱倩水方才的冷言——必将崩碎。
十馀息后,天穹轰鸣,雷火纵横。
薛向以诗意凝出的巨景,在天劫狂烈轰击下,终于溃散破碎。
雪山倾塌,渔舟溃散,霞光、江树、青松,一一化为齑粉。
轰!
紫色雷龙翻腾坠下,声若万山齐崩。
电光交织成瀑,狂暴之力直扑薛向而去,欲将他血肉、魂魄、文气尽数碾灭。
刹那间,山河震颤,众修摒息。
就在众人认定一切将终结之际,崩散的诗景残光忽在虚空汇聚。
迢迢文气倒卷而回,宛若星河逆流,点点光华彼此牵引,凝作另一幅浩瀚异象,
轻鸥点点,白翅翻飞于千峰积雪之巅,若落若起
水天相接,云与江融汇,四望无极
远浦渔舟,孤灯垂钓,一轮明月高悬
一卷崭新的天地巨画,倏然横贯九霄,诗意层叠,复生而起!
“怎么可能!”
“诗意凝聚的巨景,崩碎之后,竟能重聚!”
人群沸腾,震惊欲绝。
魏如意双目如血,失声道,“闻所未闻!诗意显化,散而能聚——钱公,你可曾见过?”
钱倩水神色凝重,面若寒冰。
众人齐望其馀三友,三人面色同样肃然,俱都摇头。
一时之间,议论如潮。
“这简直逆天”
“世间竟真有此等文气奇观”
“若非亲眼所见,我断然不敢相信!”
喧嚣之中,乌蒙忽然惊呼,声音压过所有嘈杂,“不对!
诸位细想,眼前巨景与先前巨景,物象不改,变得只是意境。
问题,就在诗文里!”
话至此,他猛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众人愕然,齐声询问。
乌蒙昂首,双目炯然,“韩贼初吟之诗,诸君细听,
潮随暗浪雪山倾,远浦渔舟钓月明。
桥对寺门松径小,槛当泉眼石波清。
迢迢绿树江天晚,霭霭红霞晓日晴。
遥望四边云接水,雪峰千点数鸥轻!
是否如此?”
众人皆点头,楚江王皱眉催促,“速速说来,休要故弄玄虚。”
乌蒙沉声续道,“再听——
轻鸥数点千峰雪,水接云边四望遥。
晴曰晓霞红霭霭,晚天江树绿迢迢。
清波石眼泉当槛,小径松门寺对桥。
明月钓舟渔浦远,倾山雪浪暗随潮。”
钱倩水长身暴起,原地转圈,语出如炮,“此诗正读倒读,皆可成章。
故而诗景崩散,仍能复聚,周而复始,无有终止。
寻常文气显化,诗意难久,终将溃散;
此人却以巧思逆天,使文气循环往复。
偏生诗句瑰丽奇美,意境各殊。
如此,文气便困于无尽轮回,直至威能耗尽。”
一诗双景,周而复始!
刹那间,山河寂然,众修怔立,仿佛天劫没落在薛向身上,却在他们心底犁庭扫穴。
在当今儒教称宗的修炼世道,不论是否儒生出身,对文气之道皆不陌生。钱倩水所言,意味着何等骇世,他们太清楚了。
此刻,所有人心中只剩了一个念头:难道此子,当真要渡劫成功?
回文诗重新凝聚的巨景,承托在薛向头顶,将坠落的雷霆稳稳接住。
电光轰击,巨景层层崩散,雪山倾复,渔舟破碎,霞光与江树俱成虚影。
刹那间,文气残光又一次聚拢,转瞬之间,新的景象拔地而起,如无尽长卷,层层铺展。
众人瞠目结舌,亲眼目睹诗景与天劫争锋,仿佛天地间两种法则相互交织,竟呈现出一种诡谲的循环。
不知过了多久,天穹轰鸣渐弱,浓如墨海的劫云,竟有消散的迹象。
而天劫的持续轰击,正迅速荡涤此间的秽气。
忽然,一道道宏大气机,自劫云深处倾泻而下,如银河倒泻,直扑薛向。
十馀息后,以薛向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