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薛向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们所布之局,天衣无缝,证据链、动机,皆已裁剪得严丝合缝,薛向怎么也不可能翻盘。
却见薛向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到第九堂堂尊王伯当身前,“王堂尊,我诛杀沉傲之时,你就在左近。
当日发生的一切,你看见了,老天爷也看见了。
王堂尊,我希望你说出实情。”
此话一出,雪剑险些原地跌倒。
在他看来,薛郎君怎么能如此幼稚。
都这档口了,就是天上下刀子,王伯当也不可能收回前面说的话呀。
果然,王伯当嘴角一挑,“本官说的,就是实话。
你还想诬陷本官不成?”
赵朴等第九堂官员,皆纷纷表态,坚持前言不改。
薛向冲谢远游拱手一礼,“请堂尊传我的证人。”
“准!”
“传薛向证人。”
执戟士高声未落,一个圆头圆脑的胖子阔步走进堂来。
正是薛向的专属书办,孟德。
孟德心中打鼓,他在外面听了半晌,对薛向简直奉若神明。
平素,他自诩是见过世面的。
可今天的大场面,他觉得在外面旁听,都要鼓足莫大勇气。
更何况,事涉其中,还要和这帮高官、世家,拼个有来有往。
这一刻,他对薛向真是服的五体投地。
才入堂来,孟德便麻了,只顾着转圈拱手行礼。
他还未发一语,王伯当已冷声高呼,“此人名唤孟德,乃是薛向的专属书办!
当日开会,他并不在场,怎能充作证人?
此举分明是搅堂!”
谢远游的脸色当即一沉,手掌重重拍在惊堂木上,“薛向,你是在戏弄本堂吗?!”
“堂尊稍安勿躁,看完这个,再作评断。”
薛向一伸手,孟德赶忙递上一枚玉色纽扣。
那纽扣晶莹如凝脂,表面雕着细密的云纹,纹路间隐隐有光流转。
薛向意念一动,玉色纽扣发出一道清亮的颤鸣。
纽扣上骤然迸出一圈涟漪般的光华,宛如石落平湖,瞬间铺展到堂心。
光影乍现。
此玉色纽扣,正是薛向从参加郡考后,从武备堂兑换出的。
那日参会,薛向一开始就开启了影声扣的摄入音象的奇能。
他击杀沉傲之前,准备已经做到头里了。
在从赵欢欢处,知道世家的动作后,他便将影声扣提前交给了孟德。
如此,他便躲过了搜检,避免影声扣被敌人地去。
这要命时刻,孟德不负众望,送回了影声扣。
此刻,虚空中,桌椅、案卷、人影,逐渐勾勒成形,那是第九堂议事厅的景象,细致到连墙上的一缕线香都清淅可见。
哗啦啦,世家子弟、族老们所坐的椅子,立时倒了一排。
有人已惊呼出声,“影声扣!”
光影在众人眼前迅速凝实,色泽由虚转真,宛若在虚空中打开一扇回溯过往的时空之门。
画面之中,正是第九堂的议事厅。
长案横列,卷宗成堆,薛向与诸院尊、堂尊分席而坐,神情各异。
“轰!”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厅门被人一脚踹开,厚重的门板猛地撞在墙上,发出震耳的闷声。
随即,只见一人大步踏入,面带桀骜之色,腰悬长戟,眼中带着肆无忌惮的凌厉。
正是沉傲。
他步伐带风,靴跟在地上踏出清脆的回响,象是将整个厅堂当作自家后院般闯入。
画面中的众人,或惊讶或恼怒,纷纷起身
这一幕,与王伯当等人口中的“沉傲只是来问事儿,并无出格之举”的口述,大相径庭。
广场上的百姓席顿时爆发出如潮嘘声。
画面继续推进。
只见沉傲站在厅心,双手负后,对着薛向大放厥词,威逼之意,溢于言表。
正一堂内,倪全文冷哼连连,“这便是你们说的没有逾矩的沉傲?”
堂间,一众世家子弟、族老,在光影映照下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有人下意识地移开目光,有人紧抿双唇,耳尖泛红。
那是被真相当众揭穿的窘迫与恼羞。
光影继续流转,厅内的情景一幕接一幕地推向前。
只见沉傲把一通威逼与吹嘘尽数发泄完,转身便要离开。
薛向起身拦阻,宣读律法,沉傲置若罔闻,准备离开,薛向拦阻,大战爆发。
薛向率先负伤,随即,加特林出。
即便是在光影中爆发,其独特造型,怪异攻击模式,恐怖威力,还是引发阵阵惊呼声。
尤其是沉南笙、楼长青、吕温侯三人。
薛向郡考夺魁以来,他们三人曾复盘过,讨论来讨论去,都将全部原因归结为薛向的运道。
直到此刻,见识了加特林的恐怖威力。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死关,闭得似乎不够。
沉傲被打成筛子后,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光影在半空中慢慢消散,正一堂内,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