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还不敢如此兴师动众。”李知聿睁开眼,眸光微微一转。
“这是两批人。”他肯定道。
“不如就借这未婚夫的身份,掩人耳目。”
这女郎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极好的遮掩?
更何况,他想知道她背后的主子是谁。
只是...
李知聿回想起自己在沈家见过的破桌烂椅,忽然将小六子叫住:“你去查查,此地还有多少个这样的人家,是否都过得如此...拮据。”
·
次日。
沈芃芃提着手里的拐杖就往屋里走。
“叩叩叩——”
沈芃芃敲了一下门,不等里面的回应就推门往里走。
四目相对。
这张床是沈老头睡过的,因着他的到来,沈老头搬去了另一间放杂物的小房子。沈芃芃本来给沈老头做了张床单,可全被这人的血染脏了。沈老头只好把床单换了洗了。
原本应该躺着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床榻的边缘,原本应该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正被人堆床角,整个人都散发着抵触的气息。
偏偏沈芃芃没察觉出来。
见他只坐了一截,怕他从榻上掉下来。
“你身上的衣服都清洗过了,不会弄脏床的。”
沈芃芃以为他是怕把床弄脏了。
可他听完之后,脸色似乎更差了。
李知聿乜了一眼自己两侧布满皱痕的床榻、靴下踏着的脏黑砖地,以及屋内仅有的一张老旧破桌,复将目光投向沈芃芃。
“这段时间叨扰姑娘了,待我伤好之后,必有重谢。”
“这是自然。”沈芃芃点点头说道。
李知聿听了,愣了半晌。
沈芃芃没察觉到他的错愕,掏出拐杖道:
“沈老头说你一条腿走不了路,我给你做了个拐杖。青竹的硬度很高,我打磨了许久,你瞧瞧用的是否趁手。”
话本子里,男主夜里总是发烧,书里的沈芃芃便主动照顾他。
可沈芃芃夜里起不来。
她不想照顾病患,索性做自己擅长的事儿。
以往沈老头腿脚不利索的时候,就用的她做的拐杖。砍竹子做拐杖于她而言实在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她定定地伸出手。
李知聿瞥了一眼那节拐杖。
青竹为材,做工粗糙。
委实有失身份。
往日里,只有上好的金丝楠木、黄花梨木和黄玉才堪为材。更别提需召集上十名木匠精心打磨雕刻,才能产出一件能被他把玩的拐杖。
只是眼下不便与这村姑相说。
李知聿:“姑娘有心了,只是这竹节粗细不均,长度也不甚合身。”
沈芃芃拿起拐杖同他比了比,拐杖刚好能顶到听到胳膊肘。
“合身呀,这拐杖是这样用的,你且站起来。”
一双柔软覆上了他的手臂。
李知聿身子一僵,想要抽回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此女力气果然大。
“你瞧,拐杖放在腋下,就是胳膊这里...手垂下来捏着拐杖。走走试试...”
李知聿被迫听她将话说完。
好在女郎很快松开了手。
李知聿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试了一下拐杖,这才发现她说的没错,这拐杖倒也有几分用处。
他微微抿了抿唇,又挑出另一个毛病,“就算经了打磨,可这竹节仍是十分硌手。”
这粗糙的磨工,若放在东宫,怕是还没递到他手里就被下面的人给否了。
“这个呀,我早有准备!”
沈芃芃变戏法似地从袖中抽出一条长布,踮脚凑到他胸前。
那布一看就粗糙的很,用了怕是比竹子还要扎手。
李知聿额角跳了跳。
此女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若一旦被她这种人缠上,就像被一百只叽叽喳喳的鸟儿缠住。
再一抬眸,烛火轻摇,一派模糊,女郎仰着头澄澈的黑瞳却十分清晰,圆圆的、亮晶晶的,手里还攥着布条,像是等待他夸奖的小鸟儿。
李知聿又将话咽了下去。
罢了。
这拐杖倒也不是没有长处。
起码对他现在来说,挺实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