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已算不清究竟等了有多久,只觉腰酸腿疼地站不住。那两只比翼鸟仍旧窝在枝头,一动不动。
饶是脾气最好的几个公府夫人,也不禁露出几分不耐。
几个性子急的,更是忍不住和柳明心一块阴阳怪气,说柳归雁就是个神棍托身的,除了会博人眼球之外,什么正经本事也没有。
也是这时,却听一阵“簌簌”摇叶声,林间卷起一阵风,吹得满树桃花落英缤纷。
那只青鸟也不知是被风声吵醒,还是叫周遭摇曳的桃枝惊扰,倏然睁开眼,循着风来的方向定睛看去,瞧见那只“喵喵”发抖的白猫,引吭轻啼一声,拿脑袋拱醒身边的绯鸟,“唉唉”交流一番,便并肩挥动翅膀,自树顶飞落,在柳归雁头顶盘旋一圈,便一左一右分别停落在她两肩,收翅低头,在那只白猫的身上轻蹭,似是在安抚。
泪水自它们眼眶跌落,透过纱布渗透到猫身上的笞伤上。
白猫起先还疼得直抽搐,蹬着四肢剧烈挣扎,“喵喵”叫得撕心裂肺。但很快,它便平静下来,闭上眼,露出舒服的模样,还张嘴打了个哈欠。
待两只鸟都直起头,清啼一声,它也彻底恢复正常,酣畅淋漓地“喵”了一声,回应它们,蹭着柳归雁的手,蜷起身,舒舒服服地睡去。
纱布在这一系列动作间松脱,露出底下皮毛。
本该狰狞可怖的笞伤竟已消失不见,只剩一抹血痂,将猫毛凝成一绺一绺。
众人不禁看呆。
柳明心更是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比翼鸟的眼泪可以治伤。你是懂医理的,是不是探出这只猫身上原本还有别的伤,却又莫名恢复得极快,致使表症不一,所以怀疑它之前就曾受过这对比翼鸟的帮助,这才命人将它抱过来,对吗?”魏王妃含笑问。
柳归雁将猫收回怀中,欠了欠身,“这是其中一个理由,更主要的,还是这只猫身上沾了点山茶花的清香,正是这棵桃树附近所独有的。两厢验证下,归雁才敢用这法子,斗胆一试。”
魏王妃露出赞赏的笑,由衷地点头夸道:“果然是聪慧严谨,有文德皇后之范。柳大人糊涂了大半辈子,竟还能有如此福气,拥有你这样的女儿。”
柳知意和柳明心像是挨了一记无形的耳光,齐齐僵住,面颊火辣辣地发烫。
魏王妃浑不在意,继续道:“你既已帮我将这对灵鸟引下,我自是要履行我的承诺。这支双飞燕玉簪,归你了。且上前来,我亲自帮你戴上。”
众人倒吸一口气。
魏王妃何等身份?
荥阳郑氏的嫡出大小姐,圣人的皇嫂。
当初圣人还未御极之时,在上阳宫备受欺凌,旁人都熟视无睹,只有她和魏王肯为他出头。圣人待他们极是敬重,宫宴上必设他们的座次,且就在自己的位置之下。
比燕王还高出一头。
能得魏王妃的赏赐,已是无上殊荣,还能由她亲自佩戴,就更是荣幸之至。
一个乡下来的破落户,何德何能,能越过她们去?
柳明心两排银牙几要咬碎。
柳知意也忍不住将手里的帕子扯出一道细微的裂帛声。
魏王妃只当她们都是空气,柳归雁迟疑着不敢上前,她便款步过去,当众所有人的面,将那支双飞燕玉簪插到柳归雁发髻上。
小姑娘生得十分漂亮,杏眼桃腮,鼻峰秀挺,虽素面朝天,却粉黛天成,像是生来就带着妆面,低眉螓首往花林中一站,满园春色都叫她压了下去。
饶是魏王妃走遍大江南北,见识过那么多红颜美人,也不禁感叹,世间竟真有如此绝色,若是自小就生在长安,这名冠二都的“第一美人”的名头,哪里还轮得到柳知意?
怪道连那在高天上独悬数年的冷月,都为她思了凡心。
魏王妃不禁失笑。
这场桃花宴自然不是她要办的。
京中这群命妇贵女,惯会狗眼看人低,谁家飞黄腾达了,就立马一窝蜂地往涌上去巴结,哪怕被人撂了白眼,也依旧笑眼盈盈;可一旦落魄了,那捧高踩低的嘴脸,也是藏都不带藏。
她最是不喜,连她们摆的宴都从不出席,又怎会主动设宴邀请她们?还将自个儿最心爱的园子腾出来,供她们赏玩?
说白了,不过是受某人之托罢了。
这冰天雪地,寒风呼啸的,是个人都想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偏某人不是。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坐着马车,颠颠过来。
平时对花花草草一点兴趣也没有,自个儿的王府都不曾好好种过一朵花,那会子却跟撞了花神似的,非要去她后院的桃林逛逛,把她的园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若非她出声阻止,他怕是连地上一块鹅卵石,都能夸成绝无仅有的南珠。
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又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多新鲜呐!
朝堂上对着燕王的明枪暗箭,都能对答如流的人,竟也有词穷的时候?
要不是郑保忠冒死提了一嘴,她只怕熬到天黑,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情蛊致命,事急从权,可以理解。以他的心性,哪怕不能娶人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