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殿下亲自给敌人递的刀。
哪怕其他人肯睁一眼闭一眼,太后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顿罚,他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殿下也不是蠢人,定然也知道哪种选择对他最有利。
可不知怎的,前几日,殿下在屋里歇了个午晌,醒来后,人就怪怪的。
没心思做事,也没心思吃饭,一个劲往行宫外头眺望,盼望今夜快点到来。
可真到了今天,看到棠梨殿那两位昏死过去的婆子,他又暴跳如雷,问过几个眼线,知道是摄政王将人带走了,说什么也要到望苍殿讨说法。
青峰嘴皮子都快磨破,也没能把人拦下。
到底发生什么了?
从来冷静自持的人,竟也会失控成这样?
而今人家有意结好,殿下又能愿意吗?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江淮清“嗒”地置了茶盏,大步从太师椅上下来,冷声呵斥:“这是郑公公的意思,还是越大人的?”
郑保忠含笑作揖,“承蒙临淄王殿下抬爱,奴婢一介阉人,哪里敢做摄政王殿下的主?这话,自然是王爷自己的意思。”
江淮清冷笑,“既是他的意思,那便让他亲自出来与本王说。难不成他见本王如今落魄,便就连面都不肯露?”
“殿下说笑了。王爷乃圣人亲封的摄政亲王,手中权柄皆授自天家,对天家自是赤胆忠心,怎会轻蔑殿下?倒是殿下您……”
郑保忠悠悠笑起来,“您眼下还担着先帝的禁足令,擅自离开禁苑,已属大不赦,若再有其他出格之举,便是王爷有心为您遮掩,也爱莫能助。”
江淮清眯起眼,“你威胁我?”
郑保忠躬身,“奴婢不敢。”
“不敢就给本王让开!本王亲自过去问他。”
“奴婢不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奴婢一介残躯,身若飘萍,幸得王爷垂怜,方能在这世间残喘,自是要为王爷鞍前马后。王爷眼下公务缠身,不便见客,奴婢便是死,也不能放半个人进去。殿下若有不满,也请等王爷出来以后,再让王爷治奴婢的罪。”
郑保忠长身一揖,背脊笔直如枪,任凭风吹雨打也岿然不动。
前厅一瞬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江淮清盯着面前的人,桃花眼在烛火逆光中晦暗难辨。
良久,他冷声一笑,“好好好,姓越的还真是养了一条好狗。既如此,你就赶快抓紧时间投胎,争取在他还能喘气的时候,继续给他当牛做马。”
“唰——”
他拔出青峰腰间的佩剑,霍然朝郑保忠劈去。
他师承剑圣,乃是他的关门弟子,剑术之高,当世鲜有人及,三军之中亦可斩将夺帅。杀一个不通武艺之人,简直易如反掌。
众人忙冲上去救人。
阿肆更是伸手要抓那剑锋。
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嗖”的一声,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自门外飞来,径直冲向江淮清腕间的大穴。
速度之快,攻势之猛,饶是大家不通武艺,也能看得出来,若是被石子击中,下半辈子都别想再执剑!
江淮清当机立断,横剑格挡。
却不妨还有第二颗石子紧随其后,趁他躲闪之际,不偏不倚,正中他膝盖。
就听一道极细微的骨头碎裂声,江淮清“咚”地跪倒在地,撑着长剑,才不至于摔个大马趴。
“殿下!”
青峰惊呼一声,冲上去搀扶,额上惊出一脑门汗,不敢相信,剑圣过世后,世上竟还有人一招便伤殿下至斯。
江淮清咬牙忍痛,心里亦惊骇不已,仰头望向石子飞来的方向。
就见越西楼负手立在廊下。
他似是刚沐浴完出来,周身笼着一层朦胧水雾,玉冠玄衣,眉眼睥睨,仿佛九重天上高不可攀的神祇。
然领口若隐若现的抓痕,又一下将他拽回这漫漫红尘中。
江淮清认出那是什么,瞳孔登时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