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冯怀鹤说的。”
“又是他?”祝飞川见怪不怪了,继续低头扒饭。
聂贞插了句嘴:“可是,我们没有个门路,也没有人引荐,如何能认识李克用?”
祝清说:“我有办法。届时,我去做李存勖的谋士,努力得他重用,争取让他善待你们。我们举家搬去晋国,大哥从军,我从文,二哥可做军医。如此一来,我们一家不必忍受颠沛分别之苦。”
聂贞听着听着,不由得神往起来。
她无法阻止祝正扬投军,可她也不想跟他分离,如果有的选,她自然要选择能在一起的地方。
她侧目,期待地看着祝正扬。
祝正扬暗中牵过她的手,细细抚着手背安抚,对祝清说:“我不想让你去冒险。你不是已经放弃了谋士之路么,你……”
祝清:“大哥,想要一家紧密部分,不可能只靠你一个人。”
“哥你也太迂刻了,”祝飞川附和道:“卿卿说得没错,我们姊妹共同努力,才能长久嘛!”
他想着,又说:“不过我得走商,不能跟你们待在晋国。我偶尔路过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你们。”
心中想,如果卿卿和兄长们都效力于晋国的话,他日后走商货时,可对晋国便宜一些。
“可我还是不想让你冒险,”祝正扬纠结地看着祝清:“去晋国可以,但谋士不行。”
祝清可怜巴巴看着他:“可我就是想做谋士呀,大哥肯定不想我再绝食一次的吧?”
“……”
聂贞低低笑出来,扯了扯祝正扬的袖子。
“唉,”祝正扬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叹一声,“好吧,都依你。”
到底不想看她再绝食了,上回他心疼得睡不着。
“如此,如果休战,我还能回去看看你嫂嫂和满满。”祝正扬不舍道。
只是,他担忧道:“你拿了田令孜如此多的东西,还能辞工走掉吗?”
祝清:“能的。我已经跟冯怀鹤说了辞工,等他同意,我便可离开幕府。”
祝飞川:“我觉得冯怀鹤肯定会答应的,而且还会帮着卿卿离开幕府。小时候,他就喜欢跟卿卿玩。念着儿时的情分,他不会不帮吧?”
祝清没说话,她心中其实有些拿不定主意。
今日她试探提起辞工的事,冯怀鹤的反应,不像是会帮忙的样子。
这时,祝飞川继续说:“等我准备完屯粮的事儿,我送你们一程。也好看你们搬在哪里,日后行商时去看看你们。”
祝清压下思绪,不让家人担忧,对冯怀鹤反应只字不提,只道:“那就这么定了,等我辞工,我们一家搬去晋国!”
就算乱世颠沛,她也要和家人永远待在一起!
-
次日清早,冯怀鹤早早回到冯府。
不知隔了几十年,再回到这个家,哪怕是活过百岁被岁月沉淀过,可当踏足庭院,看着那些小花小草,熟悉的假山亭台,冯怀鹤的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他穿过月洞门,到了内宅李氏的院子。
院里有一潭小泉,泉边种植一丛青竹,竹叶掩映下,泉水清澈,隐约可见鲤鱼嬉戏。
冯怀鹤径直推开李氏的房门。
李氏已经病了很多年,屋子里沉浸了多年的药味儿,冯怀鹤一进门,药味儿扑面而来,他瞬时宛如梦回上辈子,那缠绵病榻痛不欲生的后半生。
他如梦初醒,原来他与母亲都一样,后半生都在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再想起祝清昨日说的那番话,只觉心口顿痛。
他吸了口气,压下心中诸多痛思,绕过簌簌响动的珠帘,看见了病榻上的李氏。
床幔垂落,挡住了屋子里不多光线,昏暗朦胧的,只瞧见李氏的投影落在床幔上,形容枯骨的病影。
侍女搬来圆凳,摆在病榻边上,冯怀鹤撩袍落座,疏离地唤了声‘母亲’。
“我以为你不来了……”李氏拿起帕子压住嘴唇,猛咳几声,侍女忙倒来热水,喂给她喝。
“至简,”李氏喝过水顺了顺气,说话的力气足了些许,“以前……”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冯至简抬起眼,看着床幔上李氏的病影,“我知道缠绵病榻的日子有多痛不欲生。母亲此次一去,会是解脱。”
言罢,冯至简起身,朝病榻作揖:“您只说见我一面,如今也见到了。儿子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转过身,往外走了两步,身后的李氏突然尖声大喊:“至简!”
冯至简脚步一停,转过身去。
见李氏枯白的手指抓开床幔,探出半个身子,悲惶地望着他:“冯如令已经发现了他,我千辛万苦求敬万道士请你来,是想请你……”
“闭嘴!”冯至简双手倏地握紧成拳。
这一生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祝清,一个是李氏。
她们都在弥留之际,千辛万苦地与他见上一面,只为求他救一救别人。
冯至简笑了,气笑的。
干脆他不要叫至简了,什么大道至简?
他该叫至极才对,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