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不再是那个只有编号的、封闭的孩子。
在一个飘着细雪的黄昏,他们挤在储藏室的破旧暖气片旁,分享着那一小块齁甜却珍贵的硬糖时,她忽然低声说:
“其实——我不叫零号。”
他转过头,看向她。
女孩冰蓝色的眼眸里,漾动着一种复杂的光,有怀念,有悲伤,还有一丝鼓起勇气的决然。
“我叫雷娜塔。”她轻轻地说出这个名字,仿佛这是一个咒语,能唤回某种逝去的美好。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模糊的过往。
温暖的壁炉,妈妈哼唱的摇篮曲,爸爸宽厚的肩膀,还有家门口那棵在夏天会结满甜浆果的树。
然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穿着制服的人来到家里,然后是漫长的旅途,最后是这座冰冷的、再也见不到父母的港口。
“他们说我病了,需要在这里治疔——”雷娜塔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法理解的困惑和深深的失落:“可是——我好象没有变好。”
他静静地听着。
他无法完全理解“父母”、“家”这些词汇背后蕴含的温暖,但他能感受到雷娜塔声音里那真实的痛苦和思念。
但不知怎么,这样的简单相处中,他自己也开始能记住更多带有“感受”的片段。
比如,那个象是一切尽头的梦,比如那段与某个浩瀚意志的对话他的世界,因为这朵名为“雷娜塔”的花朵,开始缓慢地、笨拙地,学习着“人类”的情感。
他记起来,也告诉了雷娜塔,他的名字,他以前的或许也是以后的唯一的名字:“路明非。”
雷娜塔很好奇,既然有了名字的记忆,那肯定也有其他家人,有爸爸妈妈的记忆,她问他,但是他摇摇头,似乎他拥有的只有这个名字。
但渐渐的,他也开始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有亲人的。
在那个尽头之梦境的结尾,他似乎,提到过其他名字,也姓路。
是他的弟弟?
他尝试回忆那个被他要求“还回来”的弟弟一一路鸣泽,但他感觉不到任何联系,仿佛那个弟弟只是一个臆想中的影子。
平静的时光如同偷来的糖果,甜蜜而短暂。
港区的气氛在某一天骤然紧绷到了极点,刺耳的警报撕裂了日常的伪饰,枪声、爆炸声、惊恐的尖叫和粗暴的呵斥声从港口各处传来。
不再是内部的管控,而是外来的、带着毁灭意味的入侵,士兵们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开枪,无论是白大褂还是编号孩子们,格杀勿论!
这是一种掩盖,是彻底的清洗。
雷娜塔吓得脸色惨白,在混乱的人流中,她凭借着本能,跌跌撞撞地跑向他们那个秘密的储藏室。
推开门,他果然在那里,仿佛早已预知了她的到来。
她象一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幼鸟,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斗着,冰冷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衫。
“路——路明非——”她再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濒临崩溃的恐惧:“我怕——我们会死吗?”
路明非紧紧抱着她,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除了这幽灵般的隐匿,他没有任何力量对抗外界的杀戮。
绝望之中,他想起了那个毫无讯的弟弟。
一种强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如同溺水者的最后挣扎,从他心底疯狂涌出路鸣泽!
你在哪里?
回应他呼唤的,是港口之外,冰海方向传来的、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万载不化的冰层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轰然破开!一头庞然大物从漆黑的海水中昂起头颅!
那是一条巨龙,通体覆盖着幽暗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鳞甲,身躯蜿蜒如山脉,金色的竖瞳如同地狱燃烧的入口,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与暴戾!
而在那巨龙的头顶,站立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路明非还要年幼一些的男孩,黑发,面容精致却扭曲,眼中燃烧着与年龄截然不符的、近乎癫狂的仇恨与思念。
他的手臂、脸颊侧颈,覆盖着细密的、与脚下巨龙同源的黑色龙鳞,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不稳定的强大威压。
是路鸣泽!
他驾驭着像巨大黑蛇般的古老巨龙,以一种撕裂一切的姿态,降临了!
“哥哥!!!”路鸣泽发出嘶哑的、完全不似孩童的咆哮,声里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被漫长分离和未知痛苦折磨到极致的疯狂:“我终于找到你了!!!”
但他似乎完全听不进路明非试图传递过去的精神讯息。
他脚下的黑蛇发出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