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一起吃的。”苏玉融忍不住笑起来,发觉自己可能得意地太明显,怕小叔子看出来她是故意的,于是又赶紧收敛住神情。
“兄长还没回来吗?”
蔺瞻突然问道,前段时间,他听说了蔺檀奉旨南下治水的事情。“还没有呢。"苏玉融因他的话,不由起了一份想念,喃喃说:“他给我写了信,还要忙活许久呢,我怕他在那里会吃不饱穿不暖,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休息。”
说着说着,她面露愁容。
蔺瞻面无表情,心想,真是人走了也不安生。“嫂嫂。”
蔺瞻打断她的话,“头发上有虫子。”
“啊?”
苏玉融脸色霎时发白,抬手摸向自己的鬓角,“在哪里?”她想摸又不敢,整个人僵立如棒槌。
蔺瞻温声询问:"我能帮你弄吗?”
苏玉融不敢乱动,磕绊道:“你帮我、帮我弄走。”获得她的首肯后,蔺瞻上前一步,挨着她,少年身上清冽的香气铺面而来,蔺瞻抬手,他宽大的袍袖拂过她的脸侧,苏玉融屏气凝神。蔺瞻自她发边取下一片落叶,退后一步,低声说:“嗯……抱歉,看错了,是叶子呢。”
见并非虫子,苏玉融呼出一口气,她刚刚很想原地弹跳,将虫子甩飞出去,但是在小叔子面前又不好这样。
蔺瞻捏着那片叶子,另一手挎着沉重的包袱。说了这么久的话,该走了。
苏玉融将脸颊边的头发拂到耳后,说:“我走啦,你回去读书吧,考试的时候不要紧张,就算考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呸呸呸,我不是说你考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说假如,也不是……没有假如,我…”苏玉融烦死了,气得想跺脚,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她越说越乱,急得耳根都泛了红,最后自暴自弃地垂下脑袋,闷闷说:“……总之,你好好考就是了。”蔺瞻不由笑起来。
少年唇红齿白,眸若含星,嘴角牵起时,那一点淡淡的弧度,像是春冰初融,连那眉宇间惯有的阴郁都被驱散不少。“好。"他应道,声音是难得的柔和,温润好听,“我记下了,嫂嫂放心。”“嗯。"苏玉融再次对他展露笑意,“那我走啦,赶牛车的老伯还在那边等我呢。”
她指了指远处的树荫下,那边正坐着一个赤膊的老人,无聊地甩着鞭子。“好。”
蔺瞻看着她转身,坐上牛车远去。
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捏着一片叶子,背着包袱,心情很好,回去时连步伐都有些轻盈。
几名同窗正坐在堂舍里讨论经义,蔺瞻推开门,径直走上前,见是他,大家都有些意外。
蔺瞻神色依旧平淡,只将手中的包袱放在石桌上,解开系带,露出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金黄诱人的酥油饼和各色耐存放的点心干粮。他心心里并不是很想与这些人分食,哪怕放在他的屋子里,吃不完,放到发霉长毛,腐臭生虫,那也是他的东西,只能是他的东西。只是若真这样,便辜负了嫂嫂的一片心意。“家人做了些吃食,”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分量有些多,若不嫌弃,诸位可分食。”
那几人先是愣住,他们皆知蔺瞻性情孤冷,家世复杂,大家平日都对他绕着走,在书院的时候,所有人都默契地对他敬而远之,而他本人也一向独来独往,不与旁人交流。
一时间,院内静默住,大家都没说话。
然而,那包裹中食物的香气,仿若长了腿似的,自个儿往他们鼻子里钻,酥油饼金黄发亮,焦香咸脆,芝麻糖裹着蜜浆,甜咸适中,肉脯酱红油亮,干而不柴……
方才在门外就已经吃过一个酥油饼的同窗第一个站出来,“我吃我吃!”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清楚,那小娘子手艺极好,酥油饼里面包裹着肉馅,层层起酥,脆得掉渣!
他先笑着上前,拿起一片肉脯,又拿了个酥油饼,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唔!好吃!”
有人开了头,其他几人也纷纷上前,气氛顿时活络起来,他们一边品尝,一边由衷赞叹,看向蔺瞻的目光里,少了几分以往的疏远,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总不能吃着人家家人送来的东西,还孤立他吧。蔺瞻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指尖捏着的那片叶子好似在发热,连着他的心,热得快要烧起来。
蔺檀已经离京一个月,这期间,蔺府并没有派人过来过,苏玉融也乐得自在,若是蔺三爷过来找麻烦,丈夫不在,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实际上,蔺三爷并非没有动过趁侄儿不在,彻底清除苏玉融的念头,人死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难道还能为了一个死人与家里人一直作对,当一辈子仇人吗?
只是,蔺檀显然离京前早有防备,不仅托付了京中的同僚,还请自己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帮忙看顾,苏玉融时常出入吕府,那姓吕的先生也不知怎的就被蛊惑了,闲暇的时候,竞然会教苏氏那个粗鄙不堪的女人认字。院中留下的也都是可靠之人,若苏玉融在此时意外身亡或失踪,痕迹太过明显,难免惹人怀疑。
蔺三爷忍耐多日,他实在无法容忍苏玉融这样的女人嫁入蔺家,归根结底,还是无法忍受侄子会忤逆自己,所以一定要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要他必须低头服从自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