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时节。
关中平原,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金色的海洋。
沉甸甸的麦穗,被饱满的麦粒,压弯了腰,在秋日的艳阳之下,散发着,诱人的,丰收的香气。
一个,名叫“李二牛”的老农,正蹲在自家的田埂之上,手里拿着一杆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看着眼前这,好得,有些不真实的丰收景象。他那张,被岁月和风霜,刻满了深刻皱纹的脸上,却,写满了,与这丰-收景象,格格不入的
忧愁。
“爹,又是一个大丰收!您咋还不高兴呢?看这麦穗,比去年的,还要饱满!”
他十六岁的儿子,“狗子”,一个,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身体壮实得像头小牛犊子的小伙子,扛着一捆,刚刚收割下来的、沉甸甸的麦子,满头大汗地,跑到他的身边,不解地问道。
“高兴?高兴个屁!”
李二牛,狠狠地,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声音,沙哑,而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无奈。
“你个瓜娃子!你懂个啥!”
“这年景,越是丰收,咱们这些,泥腿子的命,就越贱!”
“为啥啊?”狗子,更不解了,他放下麦捆,挠了挠头,“粮食多了,不就能卖更多的钱,家里的日子,不就更好过了吗?”
“更好过?”李二-牛,冷笑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那是城里的老爷们更好过了!”
他抬起那杆,被烟油熏得发黑的旱烟杆,指了指远处,那条,崭新的、平坦得能当镜子照的灰白色水泥马路上,那一辆辆,由各大粮商,派出来的,装潢华丽的西轮马车。
“看到没?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又来了!”
“每年,一到丰收的时候,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像商量好了一样,疯狂地,往死里,压低咱们的粮价!”
“去年,风调雨顺,一斗上好的白面麦子,他们,只肯出十文钱!前年,遭了点旱灾,粮食收成不好,他们,反倒,给到了十五文!”
“今年,这么个大丰收,我敢跟你打赌,他们,怕是,连五文钱,都舍不得出了!”
“咱们,辛辛苦苦,面朝黄土背朝天,刨了一年的地,到头来,交完朝廷那三成的‘皇粮’,剩下的,卖给他们,连买盐的钱,都不够!”
“可不卖给他们,又能怎么办?!”
李二牛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绝望。
“这粮食,放在家里的土窖里,会发霉,会生虫,还会招耗子!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年的辛苦,都打了水漂吧!”
这,是,他们这些,靠天吃饭的农民,世世代代,都无法摆脱的宿命。
是一个,被那些,掌控着“市场”的粮商们,死死套在脖子上的,无形的枷-锁!
就在,李二牛,唉声叹气,准备,像往年一样,接受,再一次的盘剥与羞辱之时。
一阵,清脆的,急促的,铜锣声,突然,从村口的方向,响了起来!
“铛!铛!铛!”
紧接着,是村正那,扯着嗓子的,几乎要破音的,充满了无尽亢奋与不敢置信的大喊!
“乡亲们!都出来!都别割了!都出来啊!”
“天大的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朝廷的‘皇家粮仓’,来咱们村,收粮了!!”
“啥?!皇家粮仓?!”
“那是啥玩意儿?朝廷也收粮?”
“走走走!快去看看!别是骗子吧!”
李二牛父子,也顾不上收割了,连忙,扛起农具,跟着那,从西面八方的田地里,蜂拥而出的人群,向村口,跑了过去!
只见,村口那片,巨大的晒谷场上,不知何时,己经,停了数十辆,插-着迎风招展的黑色龙旗的,崭新的西轮马车!
一群,身着统一的青色官服,看起来,无比干练,脸上,却都带着和煦笑容的官员,正在晒谷场上,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收购点。
而在收购点的旁边,竖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由整块木板打造而成的,醒目的木牌!
木牌之上,用加粗的,黑色的墨迹,写着几个,无比醒目,也无比,震撼人心的大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为平抑粮价,与民让利,特设‘皇家粮仓’!”
“凡我大唐子民,皆可,将余粮,售予皇家!”
“今日,秋粮收购价:”
“上等小麦,每斗十五文!!”
“轰——!!!”
当看清楚,木牌上那个,用朱砂写的,鲜红的,如同烙铁般,滚烫的数字时!
整个,晒谷-场,瞬间,沸腾了!
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