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眼神灰败,仿佛要被眼前这片染血的地狱和内心冰冷的绝望彻底碾碎、拖入深渊的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声音因为嘶喊过度而尖利破音,却又异常清晰执拗的童稚嗓音,猛地刺破了漫天疯狂的喊杀声。
那充满戾气和血腥的喧嚣,竟被这一声稚嫩的哭喊硬生生截断, 所有正疯狂攻击的、拼命抵抗的弟子,不论斜月三星,动作都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滞。
空气死寂得可怕,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零星的、低不可闻的痛苦呻吟。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杀气腾腾满心悲愤的月空长老,包括神情悲恸沉重的星尘长老,包括那眼神冷漠的西位戒律长老,都下意识地、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人群的下意识躲避和骚动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像一株倔强穿透厚重阴霾的小草,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
是李啸天!
他头发散乱,小脸上布满了泪痕和脏污,眼睛肿得像两个红彤彤的桃子,下唇被咬得渗出了血丝。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鼓足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冲至广场中心!带着不顾一切的倔强,死死挡在瀚宇与杀气腾腾的斜月众人之间,稚小单薄的身影却硬是撑住了崩塌的天!
瀚宇那空洞灰败的眼瞳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那孩子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惊恐尚未褪尽,却硬是撑着一口气站在那里!他曾救过这孩子的命,而此刻,这个孩子竟在用他年幼的生命去相信他、保护他!
李啸天用脏乎乎的袖子狠狠地、胡乱地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泪水和鼻涕,拼命睁大那双布满血丝、哭肿了的眼睛。
他仰起头,胸膛剧烈地一起一伏,小小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显然被眼前修罗场般的景象强烈地惊吓到了。
但下一刻,他那带着浓浓哭腔、充满孩子气、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发颤和破音的嘶喊,却像一柄无形的巨锤,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不…不是,绝不是瀚宇哥哥!”
他哭着,喊得却无比肯定:“我哥…我哥他不会骗我!他…他亲口跟我说的!”
他哽咽着,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他说瀚宇师兄是真正的好人!是我哥的…是…是知己!是救过我命的…大恩人!他…他不会杀我哥…不会的!”
李啸天小小的拳头攥得像两块坚硬的石子,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成年人的复杂猜疑,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盲目的、却坚如磐石,纯粹到撼动人心的信任。
他的死死地在充满杀气的斜月宗人群中扫过,然后,他猛地转过头,用同样执拗的眼神看向身后错愕的瀚宇:“瀚宇哥哥…我相信你!”
啸天的信任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圣光,劈开了瀚宇心头积压得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冰封的死寂麻木,狠狠灌注进瀚宇心口那冰冷的空洞之中。
“啸天”瀚宇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近乎失声的干涩的低喃。
这小家伙赌上性命的信赖,点燃了瀚宇胸腔中沉寂的滔天烈焰,一股暖流带着近乎灼痛的责任感与刚烈不屈的血气咆哮着冲上颅顶:
为启天鸣冤!为啸天的不舍与信赖!为自己不容亵渎的清白!更为那些因为他而被误导、自相残杀的同门!他要揪出那躲在黑暗中窥视、操控这血腥棋局的幕后黑手!
瀚宇那因为绝望而垮塌的脊梁再度挺首,灰败尽扫,黯淡的眸光被焚尽寒冰的烈焰所取代,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沉凝、更内敛却也更决绝暴烈的战意自他周身隐隐升腾!
“够了——!” 一声低沉冰冷,却宛如雷霆在每个人耳旁炸开的断喝,轰然响彻死寂的广场!
瀚宇猛然踏前一步,这一步踏下,石板上裂纹乍生。
他身上那股强大气势并非依靠灵力外放,而是源自意志苏醒的纯粹冲击,所有纷乱的杂音再次被他强行压服,所有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都凝聚在他身上!
他的目光极其短暂地掠过月青旋那依旧凝冰的陌生眼神,随后如刀锋般扫过所有充满质疑、仇恨或茫然的斜月三星弟子,最终定格在月空长老那张冰冷肃杀的脸和星尘长老那悲恸深沉的眼上。
瀚宇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烙印在每个人心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与破釜沉舟的决心:“众弟子因流血,星月阁因我崩溃,我东皇瀚宇愧对大家”
他猛地举起右手,首指那刚刚破开云层、却被浓浓血煞之气染得无比浑浊惨淡的黎明苍穹,声震九霄:“今日,以我血脉为引,以星月阁万年气运为祭,以李兄在上英灵为证,我东皇瀚宇,立此血誓——”
他每一个字都仿佛撞响了一口巨大的铜钟,震得空气都在低沉嗡鸣:“三日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