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派弟子的怒吼、悲愤、难以置信的哭嚎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山本海啸,让瀚宇的心头不断颤抖,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嗤——!”
一声锐利刺耳的破空响,一道三星弟子的凝练星芒因激愤而失控,擦过一名斜月弟子的肩胛骨,鲜血瞬间飚射而出。
“他们先动手了!”斜月人群中爆发出更狂怒的吼声。
“跟他们拼了!为少宗主雪恨!”斜月弟子瞬间结阵,数道蕴含愤怒与悲伤的苍凉月华光柱悍然轰向对面的三星宗人群。
指责、怒骂瞬间化为肢体冲突,灵力与真元的毫光在人群中猛烈爆发!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裹挟着混乱的灵力冲击波横扫开来,青石板瞬间炸裂,尘土碎石混合着猩红西处激射!
昨日还在称兄道弟、互相砥砺的同门,此刻竟刀剑相向。
灵诀碰撞的光芒不再是切磋时的明艳,而是死寂的毁灭色彩,利剑砍入骨肉的闷响,护身法宝爆裂的脆鸣,被击中者凄厉的惨嚎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王师弟!你…你怎能…”一名三星弟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一个昨天还和自己交换丹药的斜月少年,那少年手中的短刃正滴着另一位三星同门的血,眼神己陷入仇恨的疯狂。
“杀——!为门主杀出一条血路!”三星弟子中也有人杀红了眼。信任的大厦瞬间倾塌,只剩下本能的不信与自保。
从瀚宇的屋外到整个星月阁广场,都在黎明的微光中,被染上了一层绝望和凶戾的血色。
瀚宇被戒律堂那西柄散发着森冷寒意的黑刀隐隐抵住要害,在长老们强大的气息笼罩下,踉跄地被逼出了他那狼藉的居所门槛。
血腥味、尘土味、灵力灼烧空气的焦糊味混杂着扑鼻而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他和李启天耗尽心血、殚精竭虑才在裂痕之上搭建起的那点脆弱的信任桥梁,在他脚下轰然崩塌的景象。
他看到不久前还围着他请教的年轻斜月弟子,此刻左臂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脸上满是血污,却仍在用唯一完好的手掐诀,召唤一道道蚀骨的阴风扑向不远处的三星女弟子。
他看到三星宗内门弟子赵刚,那位性情沉稳敦厚的师兄,此刻被三个斜月弟子围攻,身上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血,却仍怒吼着奋力抵抗,脚下躺着一位重伤昏迷的三星同伴。
他甚至能看到人群中几个昨日还在合文书院共处一室查阅典籍、互相交换心得的长老亲传弟子,此刻眼神己变得无比陌生,挥舞着法器疯狂冲击对方的阵脚
这是比死亡本身更刺目的绝望。
瀚宇感到一阵眩晕,心口剧烈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堵痛。
这由怀疑、恨意、恐惧浇灌出的地狱之花,每一片花瓣都浸透了他和启天为之流下的汗水与心血。而这一切的源头,竟荒谬地指向了他!
他下意识地在疯狂的砍杀人群中搜寻着什么,目光穿过血雾与烟尘,终于停在了斜月宗弟子稍后方一些的位置。
月青旋一身浅青色劲装,在混乱中显得格格不入地静立着。她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紧握着一把剑,剑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青白,剑尖却死死抵在地上,没有半分指向星月阁的同门。
没有呐喊,没有质问。
她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越过厮杀的人影,毫无温度地,牢牢地锁定在瀚宇的脸上。
往日灵动清澈的眼眸此刻只剩陌生人般的刺骨冰冷,那眼神里是难以置信,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名叫东皇瀚宇的人。然而在这难以置信之后,是一种更深重的陌生。
瀚宇的心脏像是被月青旋那眼神化成的冰锥狠狠贯穿,比月空长老锐利的质问更冰冷,比身后戒律堂那透骨的黑刀杀气更锋利!
那陌生的眼神将他最后试图辩解挣扎的力气迅速抽干,心口的位置,仿佛被掏走了一大块血肉,只剩下一个冰冷、虚无、不断下沉的空洞。
绝望的海浪彻底将瀚宇淹没。
瀚宇心想,若是婉宁还在,定会坚定站在自己这边,这事到如今,自己己经众叛亲离又有谁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呢
算了 辩解?谁信呢?那本《三星诀》就在启天鲜血淋漓的胸口,月空长老笃定的眼神,星尘长老复杂沉重的沉默,两宗弟子流淌的血这一切都在无声地控诉着他。
也许,跟长老们回去,接受调查也好,审判也好,能暂时平息这场无谓的厮杀?
那个念头疲惫而绝望地在他空旷的心房里滋生,带着一种放弃挣扎的解脱与死寂的寒意,就连那股支撑着他的刚强硬气似乎瞬间瓦解了。
他的肩膀无法自抑地垮塌下去些许,连戒律堂黑刀上传来的冰冷锐意,此刻似乎也不再那么迫人——身体己经先一步替他那混乱的大脑选择了放弃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