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干扰
落石滩。
这是一片由黑灰色巨大岩石铺开的广袤戈壁，一眼望不到边际，比在呼岚山顶远眺的风景还要开阔。
毕竞下城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土地，尤其是荒芜、空旷的土地。黑灰色的岩石经年累月被大风侵蚀，呈现出嶙峋怪异的姿态，当周围没有旁人的时候，会让人生出身处异世界的奇妙感受。比如此刻的启明。
启明独自一人站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中央，摘下了头盔，红棕的短发被充斥着尘土气息的风吹得有些凌乱。
她右手紧握着终端,没有取下目镜，仰头望向铺满晚霞的浓墨重彩的天空。那个金发的副官亚恒说，他会在她之后出发，让她落地之后在原地等待一会儿,他很快就能降落。
启明捋开挡在目镜前的发丝，眯着眼，不想错过半空中的每一点动静。来了！
她看到橘红的云层中冲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她的右手食指一动，摁亮了终端。
紧接着，是另一个似乎要小一号的，模糊的人形轮廓。等等……两个？
人形下落的速度很快，宽大的机械翅膀舒展扇动，轮廓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放大了一圈。
没有时间犹豫了。
启明总是热情洋溢的脸上没有了笑容，终端屏幕幽幽的蓝光倒映在她眼里，像一簇冰冷的磷火。
她的手指在终端屏幕上快速划过，点开一个伪装成普通记事本的加密界面，输入一串代码,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发送键。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一闪而过。
短暂的几秒钟过后,落石滩附近某个废弃的信号塔内部，磁场干扰装置被远程激活。
看不见的涟漪荡漾开来，启明将终端塞回裤子口袋，重新抬头看向空中的两人。
她胸前的控制面板闪动红色的惊叹号，在尖锐的警报声中，她的心跳久违地加快。
风在耳畔呼啸，身体被外骨骼稳稳承托，梦幻的晚霞触手可及。余光里，一道黑色的身影始终在她身侧，保持着和她相同的速度，保持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寻夏很想张开嘴微笑，但风实在是太大了，她无奈紧紧抿住双唇。她感受着身后骨翼根据气流变化，自动做出的细微调整，透过护目镜俯瞰着下方迅速掠过的、逐渐从破败建筑群过渡到荒野的微缩景观。原来飞翔就是这种感觉。
“距离目的地垂直距离还有一百米。"导航的声音平静而温柔，让人安心，然而一一
“滋啦…”一阵模糊的电流声突兀地窜入头盔内置的通讯器。紧接着，寻夏胸前控制面板上那些稳定的绿色指标开始不正常地起伏，波动剧烈，然后被一个巨大的、闪动的鲜红色惊叹号取代。“警告！侦测到强烈磁场干扰！自适应系统离线！导航系统离线！动力辅助系统效能下降0…”
导航用平静而温柔的声音播报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故障。寻夏戴着头盔，基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也不方便扭头四顾。但她能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骨翼忽地垂落，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灵魂，平衡的滞空感在瞬间消失，沉重的骨架带着她的身子猛地一歪。
剧烈的失重感骤然袭来，她努力睁着眼睛，但口中发不出半点声音。一个附加了金属外骨骼重量的人，从一百米高空出发做自由落体运动，需要多久能到达地面？
那些跳楼自杀的人，在落地之前都会想些什么？她下落的速度很快，周围的一切都模糊成拖影的背景。她的思绪转得也很快，拼命跳过这些无用的问题，想要努力思考她现在到底该怎么自救。
自动挡失灵了，换手动挡说不定还有救！
她艰难地伸出手，胡乱在身前的外骨骼支架上来回摸索，手指抖得厉害，像透骨寒风中一片簌簌的落叶。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别乱动，放松！"临渊的声音透过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通讯器传来，即使寻夏正不住地耳鸣，也能听出他厉声中的急迫和紧绷。放松，放松一一
寻夏压抑住求生的疯狂冲动，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双手落了回去，下意识憋住一口气。
临渊让她别动，那她的小命可就完全交在临渊手上了。他可一定要一一“咳！"一声闷哼近在咫尺，是头盔里，还是身后？她忽地反应过来，她砸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一条结实的手臂从侧后方环住了她的腰腹，巨大的力道将她狠狠往上一带，勒得她几乎窒息，将她从地心引力中夺了回来。临渊单手操作胸前控制面板旁的摇杆，另一只手紧紧地圈住了寻夏完全僵直的身体。
他深灰的眼睛紧锁着下方不停变换的景观，操控自己的骨翼调整角度，深黑色的双翼仍然舒展，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的动作精准而稳定，努力在急速下坠中寻找平衡，减缓速度。临……渊!"寻夏条件反射般紧紧攀住他的大臂，用了一会儿时间，才找回一片混乱的语言系统。
她瞥到临渊的控制面板也闪烁着骇人的惊叹号，也就是说，他现在是纯手动控制着身后的骨翼，要承载他们两个人的重量，还要在半空中自行规划路线，找到合适的降落地点。
她知道自己身后碍事的翅膀抵在临渊的胸膛上，他应该会很不舒服。但这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