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船调转方向,在一阵阵海浪声中,朝着那座神秘的岛屿深处驶去。
也不知在海上绕了多久,汪福只觉得身下的船只穿过了一道狭窄的水道。
周围的水流声变得湍急而复杂,隐约还能听到岸边礁石被海浪拍打的声音。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船速骤然放缓,最终轻轻一震,停靠在了码头上。
“福爷,到了。”
耳边的声音传来,蒙眼的黑布被人解开。
刺眼的天光让汪福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片刻之后才适应过来。
眼前是一处天然的港湾,四周峭壁环绕,只有一条狭窄的水道与外海相连,易守难攻。
端的是一处天造地设的巢穴。
港湾内停泊着数百艘大小不一的战船。
船舷上雕刻着狰狞的鬼面,桅杆上飘扬着各色旗帜,一股肃杀与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几名倭寇的带领下,汪福穿过戒备森严的码头,沿着一条陡峭的山路向上攀爬。
最终来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寨子里。
寨子中央,是一座用巨木搭建的议事大堂。
还未走近,一阵阵放浪形骸的喧嚣声便从中传了出来,夹杂着女人的娇笑与男人的粗鄙秽语。
汪福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踏入大堂。
大堂之内灯火通明,即便是在白日,也燃着数十支牛油巨烛,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一股浓烈的酒气、脂粉气和汗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奢靡气息。
大堂正中,一张虎皮大椅上,坐着一个身材矮壮、面容黝黑的中年人。
他穿着一身扶桑武士服,腰间挎着两柄长短不一的倭刀,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正是这片海域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头目,汪直。
而在汪直下首,分坐着十余人。
这些人中,只有两个是明显的倭寇面相。
其余的,竟然都是一副汉人打扮,穿着绫罗绸缎,只是眉宇间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
这些人,正是当初从温州府仓皇逃窜出来的汪家余孽。
此刻,他们每个人怀中都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神情麻木的女子。
一双双不老实的手在女子身上肆意游走,引得女子们发出一阵阵或真或假的娇喘。
汪福的目光扫过那些女子雪白的肌肤和丰腴的身段,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口水。
那份发自骨子里的羡慕和贪婪,让他心头一阵火热。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生怕被堂上汪直看穿心思,连忙低下头,收回了目光。
“咳咳。”
上首的汪直发出两声轻咳,声音不大,却让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些汪家的男人立刻收敛了放肆的举动,正襟危坐起来。
汪直身旁,一个面色白净、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
他便是昔日汪家家主,汪智文。
他看着堂下的汪福,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阴柔。
“汪福,你不在温州府潜伏,冒着天大的风险来这舟山岛,所为何事?”
汪福不敢怠慢,立刻躬身一揖,沉声道。
“启禀大当家,启禀家主!汪福此来,是为诸位送一场天大的富贵。”
“也是为我汪家,寻一个报仇雪恨的良机!”
“哦?”汪直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来听听。”
“是!”汪福定了定神,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如今已入九月,正是国朝秋征之时。”
“那陆明渊已经下令,催促温州府下辖各县收缴秋粮,五十万石粮食,二十万两税银!”
“这些粮银,都会在四十日内,陆续汇集到各县县衙的府库之中!”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怨毒的光芒。
“大当家,家主,诸位想一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陆明渊将兵力都集中在温州府城,以及新设的港务司,各县的防御必然空虚!”
“我们大可以趁此机会,大肆劫掠一番!”
“抢了他的粮,烧了他的库,让他收不起秋粮,交不了朝廷的差事!”
汪福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在大堂内回荡。
“如此一来,陆明渊必然要强行从百姓手中加征,届时民怨沸腾,官逼民反!”
“他陆明渊在温州府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声望,将毁于一旦!”
“除此之外,”汪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蛊惑。
“我们还能趁机劫掠大批的财富和粮食,有了这五十万石粮食,兄弟们这个冬天,还用愁吗?”
“我们不但能吃饱肚子,还能用这些粮食,招揽更多活不下去的流民,壮大我们的声势!”
“最重要的是,还能报复那陆明渊对我汪家,抄家灭门的大仇!”
汪福这番话说完,整个大堂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中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