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震那篇洋洋洒洒,字字珠玑,仿佛已经将一座崭新的温州市舶总司衙门立于众人眼前的宏伟策论相比,这七个字,连废纸都算不上。
它是一个笑话。
一个将庐阳才子的名声,将何家数十年的清誉,彻底碾碎在地的笑话。
裴文忠念完,将两份试卷并排举起,不再多言。
事实已经胜于雄辩。
大堂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百姓们的眼神,从最初的同情,到中途的怀疑,再到此刻,只剩下了赤裸裸的鄙夷与愤怒。
他们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被这个所谓的“才子”,被他身后那个看似光鲜的家族,当成了傻子一样戏耍。
“完了……”
何文瑞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语,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体无完肤。
公案之后,陆明渊缓缓站起身。
他那身绯色的官袍在堂前烛火的映照下,仿佛燃烧的火焰。
他的目光,冷冽如冰,缓缓扫过瘫倒在地的何文瑞,最终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目光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淡漠。
“何文瑞。”
陆明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官乃镇海司四品主办,陛下亲封,奉旨在浙江组建镇海司,招纳贤才,一应人等皆由本官决断。”
“尔敢在我招纳贤才之际,公然舞弊,欺世盗名,此非你一人之过,乃是公然挑衅我大乾律法,藐视朝廷威严!”
听着陆明渊这番话,何文瑞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陆明渊的声音陡然转厉,寒气逼人。
“按律,科场舞弊,与叛国通敌同罪!当判流放三千里,取消尔之一切功名,贬入奴籍!”
“流放三千里……贬入奴籍……”
这几个字眼,如同晴天霹雳,在何文瑞的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他想象得到那样的场景:戴着沉重的枷锁,被凶神恶煞的衙役押送着,一步步走向那蛮荒的不毛之地。
从此,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何家公子,不再是受人敬仰的余杭才子,而是一个任人打骂、猪狗不如的奴隶!
不!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不……不要……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何文瑞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地膝行向前,朝着陆明渊的方向拼命磕头。
“学生……学生知错了!学生一时糊涂,求大人开恩,给学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陆明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动容,声音依旧冰冷。
“本官念你初犯,尚有回头之机。只要你现在,当着这满堂百姓的面,说出幕后主谋。”
“是何人与你里应外合,将试卷泄露于你,本官可以做主,为你向陛下求情。”
他的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看似宽宏大量的条件。
“届时,或可免去你的流放与奴籍之罪,改为杖刑一百,徭役一年,三年之内,不得参与科举。”
“何文瑞,你自己考虑清楚,如何决断!”
这番话,如同魔鬼的低语,清晰地传入何文瑞的耳中。
流放三千里,贬为奴籍,那是地狱。
杖刑一百,徭役一年,三年禁考,这是人间。
两相其害取其轻。
这道选择题,比刚才那五道题要简单得多。
何文瑞不是傻子,他知道陆明渊这是在逼他。
但是何文瑞敢不敢赌一赌?
赌他将这件事闹大了,不会按照如今的罪名论处!
毕竟这只是一次招才考试,并非科举!
陆明渊所说的罪名,乃是科举舞弊的后果!
只是要拿他那个远在杭州府的按察使叔叔赌吗?
他不敢!
他从陆明渊那双年轻却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种让他心惊胆战的决绝。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说一个“不”字。
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伯爵,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的心理防线,早已被那五道题目摧毁得一干二净。
此刻,陆明渊给出的,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说!我说!学生全都说!”
何文瑞再无半分犹豫,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是……是贡院的誊录官张德,还有收掌试卷官李茂!”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厉刺耳。
“是李茂!是他提前将拓印好的试卷交给了我家的下人!”
“时间……时间就在放榜前第二日!大人,学生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啊!”
为了活命,他将一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何时,何地,何人,事无巨细,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引来陆明渊的不满。
“哗——”
此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