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所谓的恩人,实则是一名倭寇头目!”
“届时,我会安排好人手,在码头当场‘撞破’此事,人赃并获!”
“物证,便是那倭寇头目。人证,便是我们安排好的几十个‘亲眼所见’的码头脚夫和客商!”
汪智权的声音越说越低,也越说越兴奋。
“通倭!这是泼天的罪名!那护卫是陆明渊的心腹,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陆明渊身为温州府同知,治下出此等大案,更有用人不察、包庇纵容之嫌!”
“到时候,我们再让朝中的关系递上几本奏疏,言说冠文伯年少有为,不该屈居同知之位,当外放一州,任一地知府,方能尽展其才。”
“陛下爱惜他的才华,又见温州府出了这等丑事,为了保全他的名声,必定会顺水推舟,将他调离温州!”
“将此案做成铁案,也让他走得‘体面’!”
听完这番话,汪智文沉默了片刻。
这个计划,狠毒,周密,且直指要害。
“不错。”
汪智文终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倒也不算全都是草包。”
他重新坐回太师椅上,缓缓道。
“这件事,你便放手去做。手脚干净些,不要留下尾巴。出了事,我替你盯着。”
得到兄长的首肯,汪智权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然而,汪智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头一凛。
“不过,”
汪智文的指尖在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
“凡事,都要有第二手准备。”
他从长案的暗格中,取出一枚通体漆黑的铁制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海兽图腾。
“如果这个计划不成,那就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我会让东海上的朋友们,给这位冠文伯准备一份真正的大礼。”
汪智权看着那枚令牌,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那是汪家与那些海上亡命之徒联系的信物。
兄长,这是真的动了杀心!
……
清晨的阳光,再一次洒在温州府的土地上。
与一个月前那压抑的薄雾不同,今日的阳光显得格外明媚。
一队人马,自平阳县的方向,缓缓行入温州府城。
为首的,依旧是那个骑着神骏白马的少年。
陆明渊。
一个月的时间,他几乎是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将府衙卷宗库里那五十三桩积压的冤案,一一梳理,一一审结。
从平阳县开始,这股名为“公道”的烈火,烧遍了乐清、永嘉、瑞安。
整个温州府的官场,都在这股烈火之下瑟瑟发抖。
平阳县的官吏,从主簿、县丞到下面的典史、巡检,被更换了一大半。
那些与汪家沆瀣一气的爪牙,被尽数拔除。
新上任的官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再不敢有丝毫懈怠与枉法。
而被霸占的田产物归原主,被强抢的妻女得以还家,被冤入大牢的良善重见天日……
当陆明渊带着人手准备返回府城时,平阳县的百姓自发地夹道相送。
众人脸上,流泪水,口中呼喊着“青天大老爷”。
陆明渊只是平静地坐在马上,接受着这一切。
一个月的时间,让他清瘦了许多,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显削瘦,眼眶下是洗不掉的淡淡青黑。
但他的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抬头望向前方那高大巍峨的温州府城墙,目光平静深远。
在这场雷霆风暴之后,汪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陆明渊知道,这绝非屈服。
汪家一定在准备着他的杀招。
陆明渊,也一直在等着!
他在等着汪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