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
“你将整理好的瑞安县卷宗封存,其余平阳县的案卷,随我出门。”
陆明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脆响。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带着湿气的微凉空气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天际,那抹鱼肚白已经展开。
温州府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
“公子是要……”
若雪冰雪聪明,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
陆明渊的目光投向东方,那里是平阳县的方向。
“杜知府既然将这把刀递到了我的手上,我若是不让它见见血,岂非辜负了他一番‘美意’?”
他稍作洗漱,又用了半碗莲子羹,便不再耽搁。
府衙之内,早已待命的二十余名精干衙役集结完毕。
与此同时,那些在府衙外苦等了一夜的平阳县百姓也被请了进来。
“诸位乡亲,”
陆明渊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你们的冤屈,本官已经知晓。是非曲直,总要有个公道。”
“今日,我便与你们同去平阳,我要亲眼看一看,是哪里的王法,敢让青天白日之下,生出如此多的魑魅魍魉!”
没有多余的废话,一声令下,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出了温州府衙。
二十多名衙役在前开道,陆明渊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居中。
身后跟着那三十多名神情激动的百姓,他们或推着独轮车,或挑着担子。
里面装着的,是他们全部的家当,以及一叠叠早已泛黄的状纸。
这支奇怪的队伍,在清晨的薄雾中,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平阳!
……
平阳县衙。
知县孟康正端着一碗参茶,悠哉地听着窗外的鸟鸣。
他只觉得官场生涯,能在这富庶之地做个父母官,也算是一桩美事。
汪家虽说霸道了些。
但每年送来的“冰敬”“炭敬”却也着实丰厚,足以让他过得比京城里许多同僚都滋润。
就在这时,一名师爷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连官帽都跑歪了。
“大……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孟康眉头一皱,不悦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天塌下来了不成?”
“比天塌下来还……还厉害!”
师爷喘着粗气,指着县衙外。
“府……府里的冠文伯,陆同知……带着人马和一群刁民,已经到县衙门口了!”
“什么?!”
孟康手一抖,那碗价值不菲的参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他直接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
陆明渊前段时间才来过平阳县!
如今怎么又来?
还带着人马和……刁民?
孟康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他
不是蠢人,能在这盘根错节的平阳县坐稳知县的位置,自有他的玲珑心思。
只一瞬间,他便想到了前几日府城闹得沸沸扬扬的百人鸣冤,想到了那些状纸背后共同指向的名字。
汪家!
陆明渊是冲着汪家来的!
一股寒气从孟康的尾椎骨直冲头顶,他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立刻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他能和稀泥糊弄过去的事情了。
“快!快去后门!”
他压低声音,对身边一个心腹衙役急声道。
“立刻去见赵大管家,告诉他,就说府里的陆大人亲至,来者不善。”
“让他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温州汪家主家,早做准备!”
那衙役不敢怠慢,领命匆匆而去。
孟康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衣冠,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带着县衙里所有的大小官吏,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县衙大门迎去。
“下官平阳知县孟康,不知陆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人未至,声先到。孟康躬着身子,姿态放得极低。
陆明渊翻身下马,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满头大汗、一脸谄媚的朝廷命官,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
他没有理会孟康的请罪,而是侧过身,指着身后那三十多名衣衫褴褛的百姓,淡淡地说道。
“孟大人,这些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孟康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眼角余光扫过那些熟悉而又充满恨意的面孔,心中咯噔一下,头皮阵阵发麻。
“这……这些都是我平阳县的子民,下官……下官自然认得。”
“认得就好。”
陆明渊从亲信手中接过一摞厚厚的卷宗。
“啪”的一声,卷宗丢在了孟康的怀里,那分量险些让他一个趔趄。
“这里是三十六桩案子,桩桩件件,都出自你平阳县。”
“本官在府衙看过,错漏百出,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