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后来
经此一役,边境那些因雪灾而铤而走险的部落势力被彻底肃清,北疆迎来了一个相对平静的寒冬。
萧望卿的伤势在军医的精心调理和沈知微的监督下,好得很快。他本就不是能长久卧床静养的性子,能下地走动后,便立刻恢复了处理军务,只是肩胛处的箭伤需要时间愈合,拉弓引箭这类动作暂时被沈知微严令禁止。冬日漫长,但军营里的日子并不枯燥。沈知微渐渐找回了昔日在此处的节奏,时而翻阅兵书,时而帮着处理些往来信件,兴致来时披上厚厚的裘衣,去军中开设的学堂,给那些渴望识字的兵士们讲讲课。讲的内容不拘一格,从兵法谋略到各地风土人情,还有简单的算术记账之法,颇受欢迎。帐内常常挤满了人,连帐外都围着听得入神的士兵。这一日她回来时,萧望卿正坐在她的书案后,对着一本账簿蹙眉,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回来了?今日讲的是什么?”“随便聊聊边贸的汇率换算。"沈知微解下沾了雪粒的裘衣挂好,走到火盆边烤手。
萧望卿闻言,眉梢微动:“汇率换算?他们听得懂?”“听不懂也得懂,"沈知微搓着有些发僵的手指往他身边挤,将他立起的衣领抚平,“总不能一辈子只晓得冲锋陷阵,日后退役还乡,或是想做点小生意,若连账都算不明白,岂不是亏大了。有人喜欢听,我就愿意给他们讲。”萧望卿看着她被火光照得微红的侧脸,沉默片刻,将手边一直温着的热茶推了过去:“喝点水,暖暖身子。”
沈知微接过,捧在手里,温度正好。她呷了一口,是军中难得的野山茶,清甜宜人。她抬眼,瞥见他面前那本账簿,随口问:“在看什么?”“军屯的年底账目,几处数目对不上,秦怀玉核了三遍也没找出纰漏。“萧望卿揉了揉眉心,难得将烦躁表露出来。他于行军布阵是天才,但对于这些琐碎账目,却总是耐心缺缺。
沈知微放下茶杯拿过账簿,就着他刚才看的地方扫了几眼,指尖在几处数字上点了点:“这里,粮秣入库和出库的计量单位不一致,一处用的是石,一处用的是斗,自然对不上。还有这里,牲畜折损的账,和后面皮货售出的账混在一起了,得分开核算。”
萧望卿凑近了些,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如此。他恍然,紧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侧头看她:“还是沈小姐心细,我看了半日,竞没发觉。”“殿下是做大事的人,这些细枝末节,自然不必事事躬亲,“沈知微淡笑,将账簿合上放回桌上,“让账房按这个思路重新核对便是。”这时,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将军,京城有信使到,有长公主殿下的信件呈送沈大人。”
帐内两人俱是一顿。自秋祭之后,这是京中第一次有明确指向沈知微的信件送来。萧望卿看向沈知微,见她神色如常,终究没说更多。“让人进来。“萧望卿沉声道。
信使风尘仆仆,奉上一个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锦盒。火漆上的印记,正是新晋镇国长公主的徽记。沈知微接过锦盒,道了句有劳,信使便躬身退下。外面开始飘雪,萧望卿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你慢慢看,我去巡查一下岗哨。”
这是要留给她独处的空间。
“殿下留步,“沈知微却叫住了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起看吧。正好,我也想知道安榆如今怎么样了。”
萧望卿脚步停住,转过身,见她已利落地撬开火漆,打开了锦盒。里面除了一封厚厚的信,还有一个她眼熟的木盒。沈知微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开头倒是规规矩矩:「阿姐亲启:」
「见字如面。京中今岁奇寒,雪落不止。然宫阙重重,炉火熊熊,倒也不觉凛冽。」
「只是每每独坐,见庭前积雪,辄忆昔年与阿姐围炉手谈,阿姐总嫌我棋臭,悔子不休。如今偌大公主府,竟寻不到一个敢赢我三子之人,思之惘然。」沈知微能想象到小姑娘写信时的狡黠模样,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然而信纸翻过一页,笔迹依旧轻快,内容却令她笑意渐淡。「前几日进宫陪陛下用膳-一他现在倒是很爱召我说话,大约宫里实在没几个能骂他他还不能还嘴的人了。席间说起北疆战事,他夸萧望卿用兵如神,就是性子太独,这些年身边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实在不像话。」「我便回他,陛下说得是,就像您,如今不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他当时呛了酒,咳得脸都红了,却没像从前那样沉下脸,只摆摆手说,朕有江山社稷,足矣。阿姐你说,这人当了皇帝,是不是连说谎都特别真诚?」「对了,你留下的那只黑猫,如今是公主府一霸了。整日里脾睨众生,胃口挑剔得很,鱼若不新鲜瞧都不瞧一限,那副傲慢劲也不知是随了谁。」「它倒是还记得旧主,每逢我抱着它在你旧日惯坐的窗边晒太阳,它便冲着北边叫唤几声,想来是念着你了。我瞧它肥硕,便试着克扣些鱼干,它竞懂得去挠萧翎钧赏的那扇紫檀屏风,专挑看不见的角落下手,真是成了精。」「也罢,看家护院也算有功,便由它去吧。」沈知微目光在信纸上停留片刻,笑了笑,翻页的动作未停,下一段笔迹稍显潦草:
「北疆苦寒,阿姐务必保重身体。我知阿姐素来有主意,既选了那条路,定然是斟酌过的。只是那萧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