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她情绪上对他有任何依赖,主要是生理性的。一个吻的截然而止都会引起不适,何况是床榻上忘我的融和。
甜沁花了些功夫才缓过来,神志归笼。
她忍着酸痛艰难起身,捡起散落在地的衣襟僵硬穿上。谢探微既走,她也没有再留的必要。
守在外的陈嬷嬷、朝露、晚翠三人入内,伺候甜沁清洗。主君素来顾全小姐,从未做出中途离开的事,遑论是去找咸秋。这让人看清一个悲凉事实,咸秋是妻,甜沁是妾,且还没名分,妻自然是第一顺位。
陈嬷嬷怜惜瞧着甜沁身体上的痕迹,心情复杂。一方面盼着小姐及早脱离这牢笼,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一方面又盼着小姐能在这牢笼过得踏实些,主君给小姐一个孩子,使小姐别再不上不下地苦悬。甜沁简单洗了下,和朝露几个回了画园。
夜风泅凉,冒雪蹑冰,枯梢闪着颓唐的月牙,世间寂寂。守夜的下人看了,以为甜沁被主君夤夜丢垃圾一样丢出来。受宠的小妾骤然跌落神坛,足以成为府上茶余饭后的笑料。
看来,主母终究是主母,在主君心目中的地位非等闲可比。晚翠朝露等人难受死了,甜沁却不如何在乎,夤夜行走有点清冷,捂紧了衣襟。这点因寒冷带来的不愉,回屋后烤烤火便过去了。换个角度想,秉烛夜游自有一番雅致,暮冬之夜月色清冷,人在月光中淹得遍体通明,夜雾恰似一缕缕飘带,何必为男人犯愁。陈嬷嬷最心疼甜沁,回到屋子里,好生服侍甜沁歇息,欲言又止,不敢劝麻木的甜沁出逃。一来甜沁确实逃不掉,被抓回来承受更可怖的后果。二来,小姐金尊玉贵的身体,离了锦衣玉食的谢府怎么活啊?真的嫁给饽哥,受着脏兮分的灶台过日子,小姐肯吗?
画园的夜充满了唉声叹气。
甜沁一连数日被晾,谢探微未曾召唤,恩遇如春雨的甜沁似乎已是昨日黄化。
原因很好解释,咸秋病着,谢探微要照料。听说宫里的陛下那边也病了,吃坏了东西,浑身起红疹子,谢探微免不得率领大臣去照顾一二。他忙起来,自然无暇理会甜沁。
又过了半月,甜沁依旧没被召唤。
画园的人不禁人心惶惶,这次小夫人真的失宠了?甜沁不慌不忙,依旧坐在藤椅上一日日消磨时光。开春了冰湖裂出一道道裂缝,春风零星吹绿了梢头,鸟雀也多了起来,春光晒得人懒懒的,消磨度日。她早盼着此景了。
他腻了,马上就要结束。
有了前世的前车之鉴,他多少觉得亏欠她,临别时应该不会故意伤害她。最好的结果是他给她一笔银钱,送出府邸自生自灭,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这念头在她脑海中打着转儿。
直到时光又飞逝了数日,谢探微依旧不理不睬,冷漠如前世,甜沁才渐渐有种笃定的惊喜之感,谢探微八成真腻了。惊喜来得太突然,太沉重。
陈嬷嬷无疑是最担心甜沁前程的人,甜沁这样身子被夺去清白的女子,到了外面很难生存下去,不如先住在饽哥家。饽哥那小子听她的,绝对事事对甜沁好。陈嬷嬷自己离甜沁近,方便照顾,也好放心。柳树抽出嫩叶,氤氲一片轻淡的绿,日渐浓郁,寒冬之气一扫而空。天空高远,春来了,希望也接踵而至。
甜沁有意无意收拾起细软来,以应对可能被赶出去的结局。陈嬷嬷心照不宣,和朝露晚翠几个,留意外面动静,打听租赁房屋,买卖地皮的事,出府指日可待。
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吗?
那日甜沁正在画画,蘸着淡墨,晚翠坐在石头上假寐,物我同春的下人忽然来传话:
“新到了些新鲜玩意儿,主君叫您去品鉴,挑几样儿喜欢的。”惊吓猝来,他又召唤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