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
甜沁不愿受他的关照,他熟练的手法必定来源于咸秋,泛着讥讽地问:“姐夫也是这样给姐姐上唇脂的吗?”
感觉嘴上挺脏的。
谢探微未曾否认:“嗯。”
神色如同广漠的天空,覆着袅袅白雾。
他没必要对她撒谎,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他本身拥有两个女人,哪个女人的疑心和嫉妒都不应该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但对甜沁,他鬼使神差地补充:就一两次。”甜沁没再说话了,当下盘好了其余发髻,佩戴戒指、项链等,扮成雍容娇贵的谢氏二小姐模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谢探微休沐,节奏慢慢的。
他有的是时间等待甜沁打叠装扮,乃至于亲自上手帮她涂了唇脂戴了耳环。二人昨夜折腾到很晚,本来起得很晚,甜沁又耽搁了一大段时间梳妆打扮,午膳的时辰真的快过了。
甜沁想到他今日要一整天赖在她身畔,心中无奈,认命地叫人上午膳。谢探微却淡淡阻止,道:“走,我和妹妹出府吃。”“姐姐还没用膳。"甜沁拉来挡箭牌。
“你姐姐自有人伺候。"谢探微用差不多的口吻,卸了她推诿的力道。甜沁被带到京城繁华酒楼的一处雅间,金贵得令他眼花缭乱,一膳万钱。谢探微另约了密友把酒言欢,密友见甜沁,露出神秘的微笑。甜沁热到发冷,冷到发热,又去当面被扒了衣衫。没错,虽然没有正式名分,她现在确实已经不是妹妹了,从妹妹沦落到了情人。
出酒楼时,冬日阳光煊赫刺眼。无比晴好的天气,银白的云朵染着不属于冬日的温度,冬日将尽,房檐低落着雪水,熏风吹拂的春天即将到来。谢探微含笑挡住她的眼睛,嗔道:“真痴,这点阳光也怕。”他接过赵宁递来的花伞,撑开交给她,使她尽情徜徉在冬日暖而不晒的阳光下。
她很娇气,他乐意包容她的娇气。
甜沁握着那柄花伞,愈发觉得自己像金丝雀,梳理金灿灿的羽毛。富贵迷人眼,由贫入奢易,由奢入贫难,饶是金丝雀也有被弃养之日。她能做的是在富贵浮云中保持清醒,预想着抛弃,并为之做好准备。谢探微护着她上了马车,四面雕镂通风,既不寒冷,也不至于太沉闷,遥遥能嗅见冻雪消融后泥土和草根的香味,让人冬日隐晦霉湿的心神一清。晴曦的空中充满鸟鸣,马车跑得飞快,渐渐看不清街上小贩的面孔了。甜沁用膳后晕晕的,本身有晕车的毛病,捂着胸口,白里透红的脸色中闪现突兀的慌感。
谢探微察觉,拢了下她雪白的颈子,靠在自己肩头。簪子碍事被他信手拔了,别到她腰带上。二人本并肩而坐,这样一来愈加亲密,甚至有些出格的平等,像主君和他的正室夫人一一从前咸秋和谢探微出行,斯人就常常这样靠在他肩头。
甜沁被这举动激起恶心的回忆,试图挪开,谢探微却巧妙将她逼至角落,使她不得不依赖他。车厢里搁着几大捧春日里开得最早的茶花,晴朗的香气隐痕地荡漾着。
很难想象前世对她冷漠绝情、连孩子都不让见的主君会性情大变,整日黏着她,形影不离把她困在身畔,强行恩赐给她绝伦的宠幸和富贵。这关照对于甜沁来说绝非幸事,谢探微的上心比不上心更可怕。前世他虽然冷漠,逃开的机会却多,她死命往外逃绝对有成功的机会。而现在,生生被困着。
谢探微把玩着她掌心的纹路,凝而不流,神清若水,满心满眼仅她一个。他将她手心拉至唇边吻吻,轻得像羽毛搔痒,无尽的笑意晒起来阳光的味道。
这一幕若早前世,甜沁定然会动容,定然觉得美好。甜沁抽回了手,敛声道:“别,手痒。”
谢探微手中骤然一空,飘荡着凉风。她始终不愿亲近他,像隔着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