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打算再成亲了?”
这个问题徐闻听没想过。
他到了岭南之后大多数事都没想过,他不知道。徐季柏说他这种连爱慕对象都不清楚的不叫爱,毕竟徐季柏和李德明就从未怀疑。
徐闻听想了一会:“不知道,可能吧,也不想成亲。”“那你想干嘛。”
“打鬼子,打到鬼子老家。“徐闻听笑笑,侧过身面向李德明,诚恳道,“真的。”
李德明一挑眉:“行,随你。对了,我听说孟茴身子不好,三爷四处寻了名医调理,但京中缺了一味药,怎么也找不着,你小子运气好,琼州正好有,我这次打个转来琼州也是为了这个,既然你在,我就不寻了。”“我找了你捎回京。”
“你自己差人送吧,我忙着呢。”
李德明转身,扬起右手轻慢地挥了挥,“顺便写几封信,不然你娘今天不瞎,明天也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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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闻听找了三日药,拉了一车回来,找军医去晒干,避免路上坏了。夜里。
他终于找到理由,光明正大地给孟茴写一封可以寄出的信。此时,他坐在简陋的桌几让,点起烛火,打开匣子。露出里面厚厚的信,最上面的纸白白的,最下面的纸黄黄的,边上卷曲泛皱。
他从一侧取出一张崭新的信纸,熟练地写:见字如晤。过了一会,他把纸揉皱扔了,换了一张新纸:李德明奉旨来岭南,听闻调理缺了一味药,正巧一战刚胜,收缴几份,现押解回京。
望康复。
徐闻听将信折好,印上火漆,再分别给周老夫人和何夫人写上报平安的书信,一并封好,罗列一块。
然后另取了一张纸,写道:琼州风景很好,炎热,想来你不会喜欢,但我准备在这常驻了,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歼灭倭寇。他写完,吹干,折进匣子。
然后坐着发了一会呆。
纪时说他像徐季柏,李德明也说他像徐季柏,徐闻听面上开了拙劣的玩笑蒙混过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像一个拙劣的模仿者,生疏又心虚地在暗地里偷偷学着另一个人的行径,又害怕被发现,就拆得七零八落散在生活中,然后被拆穿时,心慌得语无伦次,强装镇定开一个无趣的玩笑,试图这样就能遮掩他的兵荒马乱,好像从未发生。
现在看来他模仿得一点也不好。
见过徐季柏的人一眼就瞧出来了。
到底是徐季柏个人风格过于鲜明,还是他的模仿空中楼阁没有地基,以至于虚浮表面,只能欺骗不熟的琼州岛民。
这点徐闻听不得而知。
他坐了很久,天蒙蒙亮。
他起身,抄起写了五年的匣子,走到营帐外,用火折子点了一把火,焚烧殆尽。
这个夏夜里,被千张书信堆得巨大猛烈的火,烧出滚烫的温度。徐闻听恍若未觉,他眯着眼看了很久,不知是烧毁了他的空中楼阁还是重新浇筑了一个更牢固的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