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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尽始为人(六)(2 / 2)

余光中有人影一晃。她转过头,正见戚晏端着一盏酒,俯身行礼,声音温润清朗:“久闻靖安公主大名,一直不得机会拜见,此番偶遇,实为永贞之荣幸,愿敬公主一杯。”

萧绥神情淡淡,举杯示意,酒液在光下微微荡漾。她一口饮尽,顺口问道:“戚公子如今在哪个衙门供职?”

戚晏微微伏首,语气平和:“回公主,永贞尚是白身,并无官职。”萧绥神色颇显意外:“你既出身县公府,又有祖荫,入朝为官是顺理成章的事,怎会是白身?”

戚晏唇角带笑,却不自恃出身:“做官于我并非难事,只是自五岁开蒙,读书多年,想凭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

萧绥眉梢一扬,似被这份沉静里的执着打动,举杯道:“倒是有志气。那便祝你来年科考,一举夺魁。”

戚晏眼神清亮,唇边笑意不多不少:“多谢公主吉言。”徐四维在一旁闻言,哈哈一笑:“若真夺了魁,可别忘了请我喝状元酒。”霎时间,殿中丝竹声、笑语声交织,热闹得似要将冬日的寒意都驱散。殿内笑闹的同时,外头的天光逐渐黯淡。檐影在地面上拉得细长,宫女们捧着鎏金灯盏缓步而入,灯火一盏盏被点亮,柔黄的光映在漆柱和帷幔上,也在每个人的眉眼间铺开一层金黄色的暖意。

这时有人嫌丝竹曲调太过单一,提议请百戏班进殿助兴。话音甫落,席间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高位上的元祁,等他开口定夺。元祁身体向后靠在软垫上,姿态松懒,目光却透出一股不动声色的凌厉。他侧头朝着萧绥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挑衅。萧绥正在灯下与戚晏闲谈,阑珊的灯火将她唇角的笑意渲染的有些朦胧。元祁看着,忽然觉得眼睛刺痛不已。

他不由想起刚才被半途打断的争执,想起她腰间垂着的那枚香囊,想起她曾经冷心冷肺、毫不留情的那些话……思绪在脑海里翻涌,每一桩都像在刀尖上刻过,越想,胸中那股恨意就越深。

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法占据她的心?无论如何闹、如何逼迫,萧绥始终是波澜不惊。

那些看似殷切的关心与安慰,落到实处却轻得像风,掠过就散。仿佛天底下所有的痛苦与悲伤都是他一人的事,而她,总能云淡风轻地同旁人笑谈,举止亲切得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胸膛里淤出了一汪浓稠的黑血,缓缓凝结,带着阴狠的力道在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然后沿着脊背一路窜上脑海。

他蓦然冒出个刻毒的念头,随即坐直身体,对众人朗声道:“百戏有什么意思,本宫听说北凉无论男女,皆擅歌舞。此前从未见过,今日那北凉质子恰好在宫中,不如便请来,给咱们舞上一曲。”这话表面听来是兴之所至,实则是要当众将贺兰暄拉出来,当作伶人一般供人消遣取乐。

储君既已开口,周围人也只剩下应合的份儿。笑闹声立刻在灯火间炸开,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轻浮。

萧绥唇边的笑意霎时敛尽,她转过头去,目光锋利得像一柄刀,直直逼向元祁。元祁却故意不与她对视,故意让她这股怒意无处着落。欺人太甚。

萧绥双手按膝,猛地站起身,正要开口斥骂时,却听见身侧的戚晏一声轻唤:"殿下。”

戚晏坐得端正,背脊挺直。灯火从侧面映在他的脸上,将那双原本澄澈的眼睛照得更加透亮,连同眼底那抹不安也变得分外清晰。恍惚间,萧绥心头一动,像是被这抹眼神拉回了神。此时殿中宾客满座,暖金的灯影中,数十道目光向她聚拢过来。她若在此刻与元祁当众撕破脸,便等于亲手掀了这场宴的台面,授人以柄,来日免不得流言四起。

想到这里,她紧抿双唇,若有所思地坐回原位。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内侍掀帘入内,贺兰暄紧随其后。暮色四合,殿中灯火正盛,暖金烛光将贺兰暄的影子长长拖在雕漆地面上,衬得他清瘦的身形更显单薄。眉眼间冷意未褪,鬓角被融化的碎雪打湿,在灯下闪着微光,像是一路疾行到了这里。

骤然被召入这般热闹的场合,贺兰暄的脚步明显有些迟疑,眼底闪过一丝戒备。他环顾四周宾客,目光怯怯地,直到看见萧绥,神情这才有了松动。缓步站定在元祁面前,他屈膝叩拜,语气拘谨:“客臣贺兰暄拜见太子殿下。”

元祁身体微微前倾,表情玩味:“听闻北凉人善歌舞,不如你来展示一二,让我们见识北凉风情。”

贺兰暄倏地怔住,背脊在这一刻蓦地绷紧。灯影摇曳,将他脸上的窘迫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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