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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尽始为人(七)(1 / 2)

第34章梦尽始为人(七)

贺兰暄怯怯地收回视线,眉眼低垂,像是将自己尽数藏入阴影里,低声对元祁道:“请太子殿下容客臣更衣。”

元祁唇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抬手一挥。身侧内侍立刻会意,上前引着他退了出去。

既已应下献舞,便无退路,稍有敷衍,便是触犯"大不敬"的罪名。远处的萧绥端坐不动,眉眼冷肃,神色沉得像压了一层雾,郁气沉闷无处可散。

片刻后,随着殿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击掌声,殿内的笑谈顷刻收住。贺兰暄踏入殿中,他身上厚重的锦袍已然褪去,换上了银灰色素绸薄衫,腰间缀着一圈细密的琉璃串珠。串珠随步微晃,折射着灯火,宛如流光在他周身游走。

衣料轻软如水,顺着他修长的骨架贴服而下,将肩背的起伏勾勒得若隐若现。乍看似一层雾气笼着,温柔而和缓,细看之下,便能发觉那薄薄的轮廓里潜伏着凌厉的锋意与不羁的飘逸,仿佛随时会破雾而出,化为疾风。随着他在殿阁中央站定,角落里鼓点声顺势响起,是胡旋舞特有的节奏,带着西域独有的急促与热烈。

旋身,踏步。

贺兰暄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举手投足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怯懦,转而变得从容自信。

要说胡旋舞并不算稀罕,自十余年前自西域传入大魏。女子起舞时,身姿轻巧似燕,转折间尽显灵动与柔美;而落在男子身上,便换作另一番景致一一步伐沉稳而迅捷,劲道透过腰身与四肢绷出,锋芒张扬,带着股凌厉的气势。每逢挥臂,贺兰暄的袖口与衣摆便被风托起,在灯影间划出一圈又一圈清晰的弧线,像白鹤振翅凌空,又似雪势旋舞、流光回转。腰间细密的琉璃串珠随身疾转,叮咚作响,与鼓点一呼一应,脆亮得像要敲进人心里。他的步伐疾而不乱,旋转间衣袂翻飞,胡旋的姿态层层铺陈,既凌厉又流畅。

忽而俯身贴地,忽而疾转如风。烛焰映着额角细密的汗珠,微光闪动,将他整个人融进了这片灯火与鼓点中,使整幅画面都透着难以言说的鲜活与灼热。殿中宾客原本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思,等着贺兰暄在众目睽睽下出尽洋相。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目光已被那一轮轮疾转与翻飞牢牢牵住。那些原本带着轻慢的笑意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神的专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唯恐错过他舞姿间的一个转折、一道弧线。渐渐地,鼓点催至极处,急促如骤雨,带动贺兰暄的旋转愈发疾劲。忽然,发簪被惯性甩落。伴着一声清脆的落地声,乌黑如漆的长卷发倾泻而下,带着灯火的微光与舞势的热度在半空绽开,恍若一朵风情万种的花,于瞬息间盛放。

他神色未乱,反借这股势再作最后一记疾旋。衣摆翻卷如浪,鼓声于急促间戛然而止,他的身形也随之定格一一单膝着地,眉眼低垂,呼吸微急,却稳如雕塑,沉静得让人移不开眼。

殿中一时寂如止水,仿佛连烛焰的跳动都被屏息凝神所笼住。片刻后,赞叹声自席间迸发,如潮水般涌来,将这段短暂的静默彻底淹没。萧绥在四周骤然高涨的欢呼声中缓缓回神,目光仍落在殿中那道单膝着地的身影上。

她静静望着贺兰暄,面上波澜不惊,胸腔深处却像被一簇汹涌的火焰烧得发烫。这种感受是因那支舞而起,还是另有别的缘由,她自己也说不清,只觉止刻的贺兰暄好得过分,好得令她想将人揽入怀中,护在掌心。念及至此,萧绥心头涌起一股沉而苦的懊恼。堂堂靖安公主,竞连一个质子都护不住。

殿内的喧闹与赞叹声此刻成了催化剂,一下一下击在她的耳膜上,将她心底那团郁气烧得更旺。

她忽地起身,径直走向一旁的衣架,抬手抽下自己那件大毛氅衣,然后在周遭人目光的追随中,大步走到贺兰暄面前,扬手将氅衣披到他肩上,亲手替他系好衣带。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萧绥一把扣住贺兰暄的手腕,转身往殿外走去。动作利落,带着不容置喙的护短之意。

身后传来元祁的怒喝:“萧从闻,你站住!”贺兰暄脚步一顿,本能地想停下回望,却被萧绥猛地一拽。他的手腕被她紧紧攥在掌心,不得不被迫向前。一边走,一边不安地打量着她的侧脸。萧绥直视前方,天幕已然漆黑,雪花在风中稀稀落下。她顶风冒雪地行走,神情沉定,毫无回头之意。

贺兰暄见状,知道劝她无用,抬头望了眼深沉的夜空,寒风伴着疾步劈面而来,他眯了眯眼,用空着的手去解领口上的系带,低声道:“殿下,雪夜寒凉,这氅衣您还是一一”

萧绥骤然止步,回头瞪了他一眼,语气凌厉:“让你穿着便穿着!出了这一身汗,再吹冷风,染上风寒可没人伺候你。”贺兰璋似是被她这副凶巴巴的模样吓到,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多言。萧绥拽着他继续向前,不多时,二人终于踏出宫门。宫门外,马车早已静候多时,车辕覆着薄雪。萧绥二话不说,将贺兰暄推上车,自己紧随其后钻进车厢。车门在风雪中重重阖上,将外头的喧嚣与寒气尽数隔绝。

车夫轻抖缰绳,马蹄踏进雪地,车轮碾过新雪,发出细碎而沉静的“沙沙”声。节奏平稳,像在一点点抚平萧绥胸中翻涌的火气。她唇瓣微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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