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又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萧绥一眼,目光里透出几分羞涩:“多谢殿下。”萧绥微微一笑,眼底透出暖意:“谢我做什么?你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我么?″
说完,她不禁回忆起刚才在府里发生的事,略有歉疚地转过视线,看向前方热闹街景,声音低缓下来:“我是个习武之人,有时难免鲁莽了些,再加上疑心又重。若是哪里做得过了,你别记挂在心上。”贺兰暄急忙摇头:“殿下言重了,您待我极好,是我太笨拙,不懂得如何才能让殿下放心。”
萧绥回头望他,只见少年眉目清秀柔和,唇边却含了一丝羞怯的笑意,温润清朗如同春风拂面,竞然让她一时忘记了要说些什么。这时,街角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叫卖:“蒸米糕一-刚出锅的蒸米糕!”一股浓郁的米香飘散开来,萧绥转头望过去,却发现贺兰璋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边蒸腾起的淡淡白雾,眼底露出些许渴望的神色。萧绥心头一软,轻轻笑了:“想吃?”
贺兰暄急忙低头,难为情地小声道:“不,我只是看看。”分明是想吃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萧绥没点破,径直往摊边走了几步,朗声喊道:“老板,来一块米糕,红枣多放点,再淋些蜂蜜。”
米糕被热腾腾地包在荷叶里递过来,她付了铜板回过身,将那份香气盈盈的米糕往他手里一递:“拿着。”
贺兰璋怔住,似乎还有点不敢信:“是……给我一个人的?”“当然。“她点头,笑得很轻:“尝尝,很甜。”他望着手中这块米糕,一时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他总是在捡别人不肯要的剩食。这是头一回有人把一个完完整整、专属于他的东西,毫不迟疑地放进他手里。他低头轻轻咬了一口,红枣的清香、蜂蜜的甘甜、米糕的软糯,一下子裹住了他所有的敏感和委屈。
他吃得很慢,像是怕错过什么。等那一口咽下去后,他抬起头,朝萧绥露出一个微笑。那笑不艳,却极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天真与腼腆。萧绥看着看着,忽然有些发怔。
冷风吹过,街角喧闹。她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了蜷,胸口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挠了一下,软得发痒,又止不住地往心底渗。黄昏时分,满院的夕阳余晖将院子映得清亮柔和。贺兰暄怀揣着那包新买的香料,轻步缓行,踏着薄雪回了临篁阁。廊下灯笼早早点了起来,透着橘红的微光,鸣珂正坐在屋里烤火,听得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忙翻身站起,几步迎了出去。帘子掀起的瞬间,鸣珂不由得一愣。
面前的贺兰璋,脸颊上带着被寒风吹出的淡淡绯色,一双眸子清润而明亮,唇角甚至还挂着一抹他许久不曾见过的轻快笑意。鸣珂张了张嘴,还未及开口询问,贺兰暄已然急急向前一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径自将他带去屋内避风的墙角处。鸣珂被他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闹得疑惑不已,刚站定,便见贺兰璋从怀里取出个用荷叶包裹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半块软软糯糯的米糕。
贺兰暄看着他,轻缓的声音中透出几分笑意:“我舍不得吃完,特地留了半块带回来,想着给你也尝尝鲜。”
鸣珂凑近了些,鼻尖顿时被蜂蜜枣泥的香甜气息填满,他惊喜地睁大眼睛,抬头对上贺兰暄的目光:“哟,还有蜂蜜!这东西可不便宜。"说到此处,他声音一顿,语气里带着促狭:“该不会又是那个靖安公主给你的吧?”贺兰暄嘴角一动,没有说话。眸光垂落下去,他像极了初尝甜味的少年,在不经意流露出羞怯又满足的情状。
鸣珂见状,心下了然,顺势将那半块米糕接了过来,他轻轻咬了一口,含在嘴里,软糯甘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可吃归吃,他心里却仍有些不以为然,不由地嘀咕道:“公子,那位公主毕竞是大魏人。咱们虽寄人篱下,心里终究得留几分防备,敬而远之即可,别总与她走得太近。”贺兰暄原本轻盈的笑容倏然敛去,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她与旁人不同,她是咱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她,咱们怕是早被人作践死了,哪里熬的到现在?鸣珂并未在意,低头又咬了口米糕,口齿含糊地道:“事情一码归一码,您难不成忘了她今儿个下午那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可着实吓人呢,没弄清楚情况就来兴师问罪,可见不是个好相与的。”
贺兰暄蹙起眉头:“那只是误会。”
鸣珂见他如此反应,忍不住撇了撇嘴,摇头叹气:“公子,您就是太好哄了,只是一件狐裘、一罐脂膏,再加一块吃食,就轻易把您这颗心给哄得服服帖。她是何许人也,您可别忘了一一”
这话落入贺兰暄耳中,顿觉刺耳异常,忍不住去抢鸣珂手中还未吃完的米糕:"你不想吃便还给我。”
鸣珂眼疾手快地往旁一躲,将剩余的米糕飞快地塞进嘴里,回头冲着自家公子鼓起腮帮子,一脸挑衅地眯着眼睛:“吃完啦,没了!”贺兰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到桌前,他从怀中掏出刚才与萧绥一起买回来的香料。仔仔细细地将香料放置好,他坐回窗前软榻上的惯常坐的位置,拿起针线,继续缝制尚未完工的香囊。日色已暮,屋里已然暗了下来,唯有桌上一盏油灯摇曳着晦暗的光晕,映着他专注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