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哪知就在她行至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殿下。”萧绥脚步一顿,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贺兰暄身上。贺兰暄站在原地,目光定定的、痴痴地凝视着她,神情里透着罕见的倔强与认真:“我知道我是北凉人,殿下疑我、忌我,这些我都理解,我并不怪殿下。但是,我发誓,我不会做伤害殿下的事,永远都不会。”话音落下,一股微妙的热流席卷过萧绥的心头。那情绪太过复杂,噎住了她的喉咙。萧绥双唇微动,迟疑了片刻,终究未能吐出任何言语,只仓促地一挑帘子,快步走了出去。
步至外廊,她做了个极深地深呼吸,心绪难平地回头一看,目光尚未落定,余光先瞥见不远处的鸣珂。
鸣珂正抱着廊柱,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碎雪玩儿。他方才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畔一-“眼睛都熬红了”“亲自一颗一颗挑出来的”……心头蓦地一阵抽紧,萧绥仰头望了眼青白色的天空,片刻后,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转身又回到了屋里。
掀开帘子的同时,她瞧见贺兰暄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一颗一颗地捡拾着散落在地的香料。单薄的肩膀低垂着,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藏在阴影里。萧绥快步上前,顺势将他扶起身来。
贺兰暄抬起头,泛红的眼圈中显出几分诧异:“殿下,您怎么回来了?”萧绥迎着他的目光,语气低沉而坚定:“别捡了。这些洒了便洒了,你随我出去,我们一起去香料铺子里,重新挑些更好的回来。”贺兰璋一时愣住,怔怔望着萧绥,眸底泛起一丝难言的湿润之色。萧绥对上那双如小鹿般温润的眸子,心口蓦地一软,竞生出几分酸涩的不忍。她来不及细想自己心头为何会泛起如此柔软的涟漪,只本能地一扬手,拉住他的袖口,径直往门外走去。
外头风雪已息,暖阳高照。屋檐下挂着细细密密的冰棱,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
萧绥不自觉回头望了贺兰璋一限。他垂着头,低顺而温驯地跟在她身后,眉眼温柔静默,仿佛一只无辜受惊的小兽,令她心底那点温柔越发泛滥起来。正巧这时宝兰提着食盒从回廊转角处走了过来,瞧见她二人正往府外去,不由站定脚步,朗声问道:“殿下,饭菜都备齐了,您不吃了?”萧绥转头瞥了宝兰一眼,脚步未停,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放着吧,我回来再用。”
言毕,她拉着贺兰暄,踏着满地落雪,出了公主府的大门。两人出了府,一路向着西市走去。随着他们越走越远,沿途的街景逐渐从冷清变得喧闹繁华起来。周围店铺林立,人声鼎沸。贺兰暄默默走在萧绥侧后方,眸光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偷觑着她的侧脸。路过街口时,一群穿梭往来的行人骤然涌来,不经意间将二人冲散了些许距离。贺兰璋心里蓦地一慌,急急迈了几步跟上去,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她的袖角,可是手伸到半途,终究还是胆怯地缩了回来。他哪里还敢随便碰她呢?他现在生怕因为自己的冒昧,引来她的不快与厌恶,更害怕再次看见她眼底闪过充满疑虑的冷光。哪知就在他迟疑之间,萧绥却很自然地回头一望,顺势抓住了他悬在半空的手掌,将他的手稳稳地握进自己的掌心。“跟紧些,这里人多,别走散了。”
贺兰暄耳根处刹那间浮上一层薄红,他呆呆望着萧绥侧脸,看她神色平常、似乎毫不觉得此举有什么异常,可是心跳却漏了一拍,手心里也氤氲起一阵细汗。
萧绥并未察觉身后之人的异常,只自顾自的牵着他,走进西市最大的香料铺子一一“百合轩”。
百合轩内的四壁满是柜架,柜架前排列着一排整齐的香料桶。各色香料琳琅满目,空气里浮着一股混杂百香的馥郁香气。萧绥第一次踏入这种地方,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她松开贺兰璋的手,饶有兴致的走到一处半人高的木桶旁,伸手抓了一小把淡黄的颗粒,低头凑近鼻尖轻嗅,果然闻见一丝淡淡苦涩的清香。“这是柏子仁。“贺兰璋轻柔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萧绥回头,含笑看了他一眼,又去旁边的柜子里挑了些碧绿卷曲的叶片,问:“这个呢?”
贺兰璋低头扫了一眼,唇边的笑意稍稍明朗些:“这是零陵香。”萧绥仿佛来了兴致,又陆续挑了几样不同的香料,他竞无一例外地准确答出。
萧绥拍去掌心碎屑,扬眉笑道:“你倒真懂这些。”贺兰暄微微一笑,神情温柔恬静:“这些都是我娘生前教给我的,她给我留下的东西不多,这算其中一样。”
这时店铺掌柜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殷勤地搓了搓手:“二位客官可是要找些特别的香料?小店货色齐全,只管吩咐便是。”萧绥转过头看向贺兰璋,示意他开口。
贺兰暄略一沉吟,温和地开口道:“你这可有宁静香与甘松?”掌柜连连点头:“有是有的,不过这两味都是西域那边来的,眼下不是应季,价格可贵些。”
贺兰暄脸上掠过一丝迟疑与为难。
正犹豫时,萧绥已然替他做了主:“不妨事,只要货真价实,多贵都不怕,你只管拿出来便是。”
掌柜忙不迭去取香料。待贺兰暄确认之后,萧绥主动掏了银钱交予掌柜,二人便携着香料离开了铺子。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贺兰暄将那包香料仔细揣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