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谢谢大家来吊唁我老汉儿,他要是看得到,肯定很高兴。
他半个月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今天晚上吃了周砚做的卤肉,还喝了二两酒,高高兴兴地换好了衣服,跟我们把后事交代完了才落了气,走的很安详,没遭罪。”
坝子上众亲朋闻言,纷纷点头,皆松了口气,凝重地神情放松了,有了几分笑意。
人活一世,喜丧便是大幸。
周耀转而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周清和周泽,开口道:“清哥,泽哥,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定,今晚守灵的亲朋好友就麻烦你们二位哥哥帮我安排照顾好,要得不?”
周清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点头道:“要得!你们兄弟三个放心去办事,我们来安排,都是本家兄弟,没那么多讲究,缺啥子自己回家搬。”
“要得。”周耀三兄弟点头,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周砚看着他大爷,想着平日老实巴交的大爷今天怎么主事。
周清看着坝子上众人道:“留下来的,今晚都要帮六叔守灵是吧?”
“对头!给六爷守灵!”
“是!送六爸一程!”
众人纷纷应道。
周清点点头,接着道:“家里没那么多桌椅板凳哈,自己组队,就近去搬,要兴好多桌麻将、长牌,就搬好多桌椅板凳来,桌子放坝子上,明天吃饭刚好用得着,免得再搬一道。
胆子大的坐院子里,胆子小的就坐坝子上,年轻小伙子去我屋头坝子上多搬点柴火过来,烤起火来就不冷了。
电线马上牵出来,大家不要慌,家里有老树根的顺道也搬几根过来,那个经烧。
桌子搬了,到我这里来领长牌和扑克,各家有麻将的自己带来哈,我这里只有一副,我们兄弟四个凑一桌,没得多的。”
“要得!”众人应了一声,一哄而散,真组队各回各家搬桌子,拿麻将去了。
周砚:“?
”
他有点懵。
不是,才刚吊唁完六爷,怎么就要组队搓麻将了?
“周砚,斗地主还是炸金花?”周杰走过来,跟周砚问道。
“我————”周砚迟疑了一下。
“炸金花!人多耍起有意思,打一角钱的。周砚现在可是饭店老板,给哥哥们送点烟钱。”旁边一个年轻人插嘴道。
周杰挥挥手:“爬!周砚这钱都是辛苦挣的,早上四点半就要起来和面做包子,要存起娶媳妇的,等结婚再给你发喜烟。
一角钱,你兜兜里揣了几块钱?要耍就耍一分钱的,莫要明天早上回去家门都进不去。你不怕你媳妇,我们都害怕,哪个敢多赢你钱。”
“打一分也要得嘛,周砚结婚,我肯定要多喝两杯。”周晨尴尬挠头。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砚身上,等他开口。
“炸金花嘛。”周砚点头。
众人去隔壁周杰家里搬桌子,周杰落后两步和周砚并排,温声道:“六爷是高高兴兴走的,我们就要热热闹闹送他往生,你看村里的人都来了。村里哪家的大事都是他经手办的,大家敬重他,都记着这份情。
晚上守灵要守一夜,大家打打牌,聊聊天,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亲属也不会多想。你之前小,没带你来过这种场合,以后就会习惯了。”
周砚看着村道上一束束手电光线,尤如星光点点,突然有点懂了。
是啊,要不是记着这份情义,大冬天的,谁又愿意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跑到坝子上搓麻将呢?
川渝人对于生死的豁达,第一次直击他的心灵。
六爷年轻的时候打鬼子,回到村里又一心扑在村子上,看到这般光景,想来也是会欣慰吧。
周砚他们的桌子摆到了院子里,七八个年轻人拿了小板凳围着桌子,桌子下边放了个火盆,抬头就能看到堂屋里的棺材。
也不知道谁去把周宏伟也给薅来了,玩了一会,原本有点丧的周宏伟情绪明显好了不少。
就是他今天的运气实在是有点背,一直输,没赢过。
玩了一个小时,口袋里就剩下五毛钱了,一口气全闷了。
周宏伟转过身去,冲着堂屋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拜:“爷爷,保佑我来一把豹子!”
众人闻言都笑了。
周宏伟一脸紧张的开牌。
三张六!
豹子!
“哇!!!”
周宏伟惊得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又惊又喜。
其他人都懵了。
“你爷爷看你龟儿输得多,让你翻点本钱继续耍。”周宏伟他老汉儿在旁边站着看了有一会,笑着说道。
“记得给喜钱哈!”周宏伟把桌上的零钱抓到口袋,起身往灵堂走去:“我先去给我爷爷磕两个头!”
众人笑着掏钱。
周砚也笑了。
六爷,走好。
周宏伟从灵堂出来,跟周砚说道:“周砚,你奶奶喊你进去。”
“要得。”周砚应了一声,起身往灵堂里走去,走到老太太边上:“奶奶,你喊我?”
老太太看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