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余光瞥见烛火摇曳,一道红光闪过--是同样蛰伏在暗处的混天绫,但它只是浮动一瞬,尚未上前。
云皎轻笑了声,趁着他迟疑克制的刹那,她布下结界,彻底隔绝内外。“只差一点。"哪吒见状,干脆放松了身体,他坦然躺倒,轻声道,“只差一点,混天绫也会将你锁起来,今夜会是我赢。”这狗莲花还敢挑衅她。
纤细却坚韧的蛟丝轻易勒出红痕,尤其云皎系得极紧,几个呼吸间已在他腕间留下触目惊心的印记。
他见她目光落在那痕迹上,反而故意挣动了一下,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任由丝线在他身上烙下更深的痕。
“夫人,其实只要我稍一用力……“而后,凝视着手腕上渗出的血,他反而低低笑了起来,“这束缚根本困不住我。”
“只要我想。"他抬眼望她,眸色深暗,“今夜,就会是我赢。”太恶劣了。
她从前就觉得,隐藏在他骨子里的,定是极其恶劣嚣张的血性。即便想伪装柔弱,偶尔泄露出的却是极强的侵占性,他绝非善类,至少从心性而言。
行事恣意,任凭心动,只要他想,世间万事万物都不能阻止他。若非是这般的狠人,也不可能引得三界瞩目,千年前一举成名天下知,让天庭灵山皆对这个“祸害”忌惮,又都想要收服。云皎想了想,没有问他想不想赢,柔嫩却有力的手钳住他仰起的脖颈,逼近他面前,仰着他的目光,问道:“你怕死吗?”这下,哪吒微有错愕,一双漆黑的乌眸似深渊般死死锁着她。他意识到,云皎正在回应他先前那些未尽的试探。前阵子,亦或是许多时候,他都问过她:若他此生终究只能被六欲支配,若有一日,他真的失控伤了她,又当如何?他承认自己有卑劣的心思在其中,他想她承认怎样也不会抛弃他。但她从未答过。
哪吒喉结微滚,声音无端变得沉重沙哑,“…我不怕。”眼下,云皎居高临下睨着他,唇边噙着一丝轻哂,仿佛在嘲笑他总执着于无谓的问题,她终于开口,回答了他:“我也不怕。”“我只是不想死。"她落在他喉间的手在收紧,俨然察觉到他心神微散,借此叫他凝聚注意,“但我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她想,连天庭和佛门都要争相抢夺的哪吒,也是她一眼相中的夫…谁不想得到呢?
想要制服一只桀骜难驯的猛兽,总要承担代价。危机却往往也与丰厚的回报并存。
输了,她甘拜下风;赢了她有丰硕好处一-风姿绝世的夫君、所向披靡的战神,或许还有师命得成,大王山未来的兴盛……太多太多了,多到她愿意倾尽所有,来一场豪赌。她曾对孙悟空所言并非虚假,若可以得到夫君,她可以用她所有的珍宝、乃至世间任何珍宝去换。
就像那次因黄风而上天庭一样,但比之更凶险,却也更为吸引人,她对此痴迷,无法浅尝辄止,定要彻底掌控。
“夫人,若有一日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余下的话,他没说尽。一一她会死的。
云皎轻轻笑了声,觉得他果真可恶至极,先前信誓旦旦保证绝不伤她,此刻又故意恐吓,逼她看清他的危险,看清他杀神的本质。如果是往日,她可能会随口调笑,说他就是胆大包天,胆敢说这等以下犯上的话。
但眼下,身处于隔绝外界极其私密的帷幔之内,这少年的神情真实而阴沉,并且,他正蓄势待发着,压在她腿上的武器十足有存在感。云皎也不由严阵以待,回得难得认真,毕竞她也不想场面过快失控,“我活着,不能憋屈地死,却愿意为自己燃烧殆尽。”她的生命,来时唯有她,去时也唯有她,赤条条来去,她从不怕。哪吒起初听到她说“不想死",稍有恍惚,想到了千年前。眼下又听她说不甘憋屈,眸色渐渐暗下来,想到了更多一-彼时,他是想死的,但也如她所愿,他不愿窝囊地结束一切,宁愿死得其所,轰轰烈烈。他抬起眼,认真地凝视着她。
帷幔遮蔽了烛火,床榻间光线幽昧,可她那双眼尾微挑的桃花眸,却始终清澈明亮。
他的夫人,确然是这样的人。
她从不满足于平坦的阳关大道,偏要去挑战最险峻、最不可测的峰峦。她建立了大王山,就要它在凡界声名赫赫;她既然去了天庭,就要争得最大的好处;她即便被警告了不许干涉西行,仍要与他同谋。可她鲁莽吗?并非如此,她清醒地明白自己正在征服他,甚至已动用过不少手段,诱他深入,引他沉沦,或许在将来的某日,她还会给他更多“惊喜”。自知晓他是哪吒那日起,她就在谋划。
哪吒不是看不出,她远赴西牛贺洲,又向他索要真身莲瓣一一必是留有后手。
一想到她为此耗费心神,全是为了他……
哪吒感到荒唐,又当真这般想一一她究竞会如何施为,会怎样罚他,他竞隐隐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
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应对"本身,也能成为一种独属于彼此的游戏。“皎皎……"他的声音又哑又渴求,浑身的肌肉紧绷着,额间也渐渐渗出一层薄汗。
他在克制。
她是唯一让他心甘情愿克制的人,也是他唯一无法以武力征服的对手。云皎含笑看着他,并未言语,仿佛要等他表态。一番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