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谁都清楚!!”
她的声音因急促的呼吸而颤斗,那身姿挺拔得如剑,却也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与悲鸣:
“那老贼与我是不死不休!的不共戴天之仇!”
“你若惧他权势!你怕引火烧身!你大可以袖手旁观!”
“甚至”
她惨然一笑,扬起纤秀却紧绷如钢丝的脖颈,带着一种殉道式的凄绝:
“你当时就该将我的人头砍下来送给王瑾当投名状!!”
“把事情做绝,起码也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可你偏偏”
她的嗓音陡然尖锐、撕裂!
“却做尽了逢迎攀附!摇尾献媚的走狗勾当!!!”
字字泣泪!句句控诉!在这寒风被隔绝的私密空间里激烈回荡!
柳鸢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白淅的脖颈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眼圈也微微泛红。
孟星魂依旧沉默地坐在车门旁的阴影里,面孔在幽暗的光线下没有一丝波澜。
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落在柳鸢激怒悲愤的脸上。
等待着她冷静下来。
时间,在凝固的气氛中流逝。
柳鸢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胸脯的起伏也不再那么剧烈。
燃烧至顶点的怒火如同被冰冷浇熄的炭火,留下的是烧灼后遍布裂痕的灰烬和无边无际、渗入骨髓的疲惫与委屈。
她的眼泪终究没能忍住,大滴大滴如同断了线的冰珠滚过她紧绷的面颊,在下颌处晕开深色的水渍。
孟星魂终于再度开口,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丝罕见的微澜:
“这段时日的行事,确实未曾顾忌你的感受。”
“柳鸢,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辩解,
一句认错!
一句理解!
柳鸢如同被雷电击中脊椎!
她完全没料到一向强势冷硬的孟星魂竟会说出这样近乎道歉的话来。
这一下,反倒让她心中所有积压的委屈、不甘和愤怒,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瞬间决堤而出。
浑身的骨头都仿佛在瞬间抽掉了一半的力气!
她猛地转过身去!肩膀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斗起来!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
看着那倔强颤斗着、竭力掩饰却终究坍塌的背影。
孟星魂的声音平缓如初,却多了一分沉凝的力量:
“我与王瑾矛盾不可调和,之前不过是虚与委蛇。”
“其间纠葛,远非你眼下所知那般简单。”
“眼下,绝非与他彻底撕破脸、正面冲突的最佳时机。”
稍作停顿,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先随我回西漠,一年半载,潜龙蛰伏,厚积薄发。”
“待时机成熟,我们必定重返大干。”
“彼时”
孟星魂眼底深处闪过一道足以冰封万物的寒芒!
“王瑾这颗脑袋”
“必交由你!亲手斩下!”
柳鸢的身体僵硬了片刻。
然后忍不住再度转过身去,用力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
她一向骄傲,从不轻易在人前显露软弱。
良久,她才止住泪水,重新转过身来。
那张脸洗尽了愤怒,只剩下一种混合着苦涩解脱和深沉信赖的复杂神色。
“孟星魂”
她的声音沙哑,却异样地平静下来:
“我信你。”
她需要的,或许从来不是一个立刻实现的承诺,而仅仅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以及对方对自己感受的认可。
如今,她得到了。
毕竟,与孟星魂相识以来,共同经历了大漠风沙、生死磨难、无数猜忌与考验,她早已看清眼前这个男人深藏的秉性和能力。
能一路追随他走到今天,本身已是一种幸运。
“但是”
柳鸢抿了抿干裂的唇,扬起脸,努力绽开一个如同风雪中顽强露出的脆弱又璀灿的笑容:
“这一次我不能再跟你走了”
她的目光如同西垂的星辰,有决绝,有不舍。
孟星魂的眉峰,极其细微地、几乎捕捉不到地蹙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询问。
柳鸢微微摇头,笑容里带着释然:
“不,不是还怨你。”
“我心中唯有感激。若非你一路庇护指引,我恐怕早已葬身大漠,永远没有机会重返中原,更没有机会奢谈报仇。”
“是真的该离开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如梦初醒般的叹息:
“其实,刚踏回大干时,我就该走了”
“只是”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颤动的阴影,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舍不得罢了”
“贪恋你们那点风雨同舟的暖意”
“让我感觉能有依靠,也让我变得越来越依赖你以至于自己反而事事都想要依赖。”
“如今”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龙甲神书》已破译完毕,我不拖不欠,也无牵无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