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人不适的癫狂笑声,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指去眼角的泪痕:
“陛下既然开了金口,老奴自然—”
他忽地收敛笑容,苍白的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近乎妖异的平静,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直勾勾地锁定了赵御:
“知无不言。”
王瑾说完,用一种近乎戏谑的、看好戏般的目光打量着赵御,仿佛在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赵御被他看得浑身发冷,硬着头皮:
“爱卿请讲!”
王瑾的嘴角再次弯起,终于慢悠悠地吐出四个血淋淋的字:
“梁进弑君!”
咔擦!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四道九天惊雷,接连猛劈在赵御的头顶!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先帝竟然是死在梁进手上!
那个几次三番救他性命、被他视为心腹臂膀、甚至刚刚还极力维护的梁进—
竟敢—杀天子!!!
而自己—竟然把这样一个胆大包天、连君王性命都敢夺取的逆贼—
一手提拔成了统御整个内廷安危的—侍卫统领!!!
日夜相伴!守护—自身?!
“咕一一”
赵御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艰涩的抽气声。
他的脸色已毫无人色,嘴唇抖动着,想挤出一个笑容来让自己显得镇定:
“哈—爱卿—你、你莫不是在说笑?”
他几乎是祈求地看着王瑾,希望对方能立刻否认,将这当成一个恶劣的玩笑。
王瑾却只着那抹洞悉一切的笑意,幽幽地补上了最后一刀,如同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梁进此人,出身微末,父母早亡,族亲凋零。”
声音干涩,字字句句如同小锤敲在赵御的心上:
“乃赤条条一身,了无牵挂之辈!此等人物—”
他微微眯起那双精光四射的老眼:
“心中既无情分可系,又岂会有君父之尊、有王法之惧?!行事—”
他轻轻一抬手,仿佛捏碎一只无形的飞蛾:
“肆!无!忌!惮!”
他前倾身体,那苍老的声音如同蛇信嘶鸣:
“老奴斗胆请教—”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巨大的铅块,沉重地挤压着赵御的暑脏六腑,让他几乎室息!
连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都消失无踪。
无牵无挂。
无畏无惧咨人—
或许只有用死亡来令其畏惧!
可梁进此的畏惧死亡吗?
他连皇帝都敢杀,难道还怕死吗?
赵御的血液厂也冷与狂热的烈焰中反复煎烤。
一边是救命护驾大恩,一边是弑君罪!
就在这室息般的静默中-
“陛下—
王瑾那些魅般的声音再次响起,竟然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安抚:
“当下,新朝初定,正是用人咨际。”
他抬起枯瘦如鹰爪般的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指尖轻轻摆了摆:
“方才那些话,权当老奴是—”
“信口胡!”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的,如同梦,却带着千钧的重压和玩味的嘲弄,狠狠砸)赵御几近崩溃的心防上!
恐惧!
混杂着被欺骗的暴怒!
王瑾!
好一个王瑾!
这老阉奴!他根本是故意的!
明明可以暗示!可以旁敲!可以用无数种委婉的方式!
甚至可以不说!
许多事如果没有说出来,便可以当做没发生,大家心知肚明就行。
可他偏偏——选择了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将这血淋淋的相——砸!!了自己脸上!
这绝非忠直!
这分明是逼迫!
自己才是皇帝!才是这天下主!
岂容一个宦官如此戏耍拿捏!
更让赵御愤怒的是,王瑾只抛出了“梁进弑君”这四个字,却丝毫没有提交任何证据的意思。
显然,他是想将这把能随时置梁进于死地的证据牢牢)自己手里,而不是交给皇帝。
这老狐狸,他到底想干什么?
梁进明明是赵御的心腹和坚定支持者,王瑾此举是为了剪除赵御的羽翼亲信而)挑拨离间?
还是另有更深层的图谋?
赵御猜不透王瑾的心思。
但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王瑾的目的达到了。
那四个字象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对梁进,已然生出了无法消除的芥蒂和深深的忌惮·
“咯瞪”一声!
整个龙一震,停了下来。
御书房到了。
赵御几乎是被巨大的精神似击推下龙的,
他双腿发软,眼求阵阵发黑,王瑾那不阴不阳的话语还人脑中回旋。
刚站定,他甚至没来得及整理一下被冷汗浸湿的鬓角。
咬然一“父皇一一!!大事不好了!!!”
一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