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幸存下来的人类而言,这六个月的时间,却漫长得如同过了几个世纪。
文明的高塔在诡异的低语中摇摇欲坠,昔日繁华的都市,如今大多成了钢筋水泥构筑的巨大坟墓,或是滋生更恐怖存在的温床。
临江市,亦是如此。
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如今被扭曲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暗紫色藤蔓状菌毯覆盖,踩上去会发出令人不适的粘腻声响。
废弃的车辆锈迹斑斑,如同巨兽的尸骸,杂乱地堆砌在路口,成为了临时的路障或是某些小型诡异的巢穴。
破损的橱窗后,阴影蠕动的频率越来越高。
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潮湿的霉味、若有若无的血腥、某种电子元件烧焦后的焦糊味,以及最令人不安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冰冷的异常气息。
得以存活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在日出后两小时才敢小心翼翼地外出活动,并在日落前三小时就必须蜷缩回尽可能坚固的避难所。
家家户户门窗都被加固了不止一层,上面贴满了从异调局办事处高价兑换来的、效果时灵时不灵的辟邪符或涂抹着黑狗血、朱砂的印记。
夜晚是属于诡异的狂欢。凄厉的嚎叫、诡异的笑声、沉重的拖拽声、以及偶尔爆发的短暂战斗声和人类的惨叫声,构成了这座城市永恒的夜曲。
每天早上,总能发现一些避难所被攻破,里面的人消失无踪,只留下些斑驳的血迹和挣扎的痕迹。
活着成了人们唯一的目的。
食物、净水、燃料、药品,还有能对付诡异的武器和符箓,成了新的硬通货。
异调局设立的几个官方避难基地人满为患,外围区域则由大大小小的民间幸存者团体割据,秩序与混乱仅有一线之隔。
人们的神情大多是麻木的,眼神深处藏着无法消弭的恐惧,如同受惊的兔子,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敏感异常。
交流变得简短而警惕,信任成了奢侈品。
这就是诡异降临后的新常态。
一个绝望,却在绝望中艰难求生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