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千年万年的寒雪,冰凌凌的。他反手阖上房门,步步逼近。
“云家村有妖邪作乱,你说活着是为了给父母亲朋报仇…“谢晟嗓音压得低,因修为本就深不可测,此时忍着怒火,威压迫人。用化骨水来处理尸首,对待手足兄长竞与对待生死仇敌没有差别。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徒弟,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这么多年,你都在说谎!”
“是又如何?”
云若雪承认地坦坦荡荡,脊背挺直,并未被仙尊的威压影响。她一双眸子目射寒星,不避不闪对上谢晟凌厉的目光,竞丝毫不输气势,好像她只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根本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好啊,好,这些年你都在骗我!”
“好得很。”
谢晟双手死死钳住她的胳膊,用力到指尖几乎要嵌进肉里,即便如此,也压不下心底燎原的怒火。
云若雪感知到一抹不寻常的危险,下意识后退半步。脚下是黏腻的血污,踩在那脏污的衣衫上,软趴趴的。室内灯花晃了几晃,照得谢晟疏朗俊俏似昭昭日月的眉眼染上怒火的余韵,眼尾跌丽开一抹薄红,分外惹人眼目。云若雪微微一怔。
她不太理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谎言罢了,谢晟何至于如此生气。对于跟自己的利益不相关的事,真情也好,谎言也罢,她都不甚在意,被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并不关心。也无法理解,这么一件与谢晟没有什么关系的事……为何让他这么生气。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谢晟救她一命,这么些年,她也相伴左右,尽力扶持,两人本就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他为何非要揪着云家村的事不放?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师父为何要动怒?云家村的事,本来便与你无关。弟子是说了谎,可并无妨害。”
“并无妨害?"谢晟怒极反笑,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你觉得什么是妨害?”
那个死寂的冷夜,狂热如燎原烈火的少女身上所迸发出的求生欲和恨,那么酣畅淋漓,刻骨铭心,点燃他一片万念俱灰,让他的心也跟着重新震颤,跳动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心如死灰的夜晚,他懦弱如斯,于一片凄清的荒芜中安然阖上眼等死,归顺命运的安排。是云若雪救了他。
他以为他们是同路人。
现在才知,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谎言罢了!
也对!她那么饥渴地盼望活着,到了近乎癫狂的地步,就是骗他,利用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她怎么敢骗他这么久!
“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你这般残害亲眷手足,就不怕心生魔障?”
“死在我手里,就是他们的恶果!”
云若雪推开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仰起脸,毫不退缩,甚至没有一点悔过和反思的神情,眸子里,是他以往看过无数次的狠绝与冷漠。绝对的固执,绝对的癫狂。
只是从前这样的眼神绝不会对着他。
“我杀他们,因为他们都欠我,他们都该死,我又怎么会生出心心魔?”说着,跟前的女修竞轻轻笑起来,双眸微弯,淡化了眸中的狠绝,藏在裙摆下的脚尖却狠狠碾了碾地上濡湿的衣衫,嗓音冷然。“留他活着,才教弟子心里膈应,辗转难眠。”“你!”
谢晟一时语塞,恍然错开目光,甚至不敢细看。他以为,百年相伴,他足够了解她,而今才知错得离谱,他一点也不了解她,还被她言之凿凿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若今日我没有发现,你还想骗我多久?”云若雪缄默不言,难得有些心虚,也默默错开目光。“好,好。“谢晟轻笑出声,简直气狠了,退开两步,骤然拂袖而去。薄薄一张房门嘭一声合上,云若雪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室内空气闭塞,竞让她生出一种头脑发昏的错觉。
她原以为谢晟会质问她为何要杀云平安,都做好了将陈年旧事和盘托出的准备,结果……谢晟好似根本就不在乎缘由。那他这么生气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