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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初羽点头说一定。
从机场过来的路上下了一场大雨,此时天色黑尽,雨势也渐息,白天的燥热被压下,山林绿意清新弥漫,正适合步行上山。
法元寺的菩萨出奇灵验,因此常年香客众多,不乏从外地慕名而来的,现如今已经成为江州著名的旅游胜地,上山的路修缮的平整妥帖,行走起来并不太费力。
“以前还是托你的福,我才能发现这家店,自从读了大学离开江州后就很少能吃到了,时常觉得想念。”
这路曾经走过无数遍,如今再一同走在这里,裴青衍难免感慨。
“是啊,”何初羽垂着眼,鞋底仔细踏在浮着积水的青砖石阶上,“妈妈那时也还在,面馆不开张的时候,她还能做给我们吃。”
发丝黑绸般垂在她素净的脸侧,雨后潮风拂过,些许青丝时不时去遮她眉眼,恼人的很,但她这张总是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却难得真正柔和。
应当是思及往事。
裴青衍见状却是沉默。
直至行至山门,何初羽要与他道别,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说起林阿姨,我有件事还没同你讲。”
“什么。”
“我之前查到,林家当年的事,并非是你表舅为了一己私利那么简单。”
“这背后涉及到港区的某股势力,至于究竟是哪家,现在还不好妄下定论。”
先前的柔和神情一瞬消失不见,何初羽停住脚步,片刻,才缓缓说了两个字,“当真。”
“我能够告诉你的这些,都是我已经能够确定的事实,”裴青衍嗓音沉沉,“只是我的人脉和业务多在内地,这事也是托我在港城律所的同学,查了许久才略有了些眉目,水落石出还需要时间。”
“既然如此,”何初羽压抑着吐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件事还会另有隐情,也没想过她曾经或许伸手就能触及到的真相,现在却因为她的抉择而愈发遥远。
她本不该,如果能早知道哪怕半天都好。
“如果我一早就告诉你,你是不是就要选择违背心意,留在港城乖乖结婚了?”
裴青衍知道她在想什么,双手用力扶住她单薄的肩,“要查当年的事有很多方法,不是一定要你去牺牲自己。”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给你一个圆满的答案,相信我,我能做的到。”
他私心甚重,因此宁可冒着被她记恨的风险也要赌上这一把。
还好他赌对了,她回来了,也永远不用再回去。
所以来日方长,她想要的,他都能给。
月下竹影晃不停,风静止的罅隙,何初羽缓缓开口,“你说的没错,办法不是只有一种。”
她隐忍着闭了闭眼,待到再看向他时,眼波已然如山涧浅溪般柔和,“我相信你,青衍,谢谢你一直帮我。”
“和我客气什么,”裴青衍确定她神情安然,这才放松笑了笑,“你今天也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我以后都在江州,有事随时找我。”
“嗯。”何初羽点点头,道了声晚安后,转身缓步朝寺内走去。
高挑的背影纤长如兰草,行走间仿若杳霭流玉,说不出的高洁典雅,而在裴青衍看不到的地方,那双乌色的眸底比黑夜中的阴影还要暗上几分。
缠在腕上的青玉佛珠被她捏在手里,指节近乎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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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的事当天被梁何两家一同压了下来,媒体连半分内情都没有打听到,只能用早上拍到梁家登门时的壮观场景配图,按照两家之前打点好的内容写稿。
两边的亲朋按照流程去酒店吃了顿没有新人在场的订婚宴席,除了有些异样之外,一切都有条不絮的仿佛从没出过什么岔子。
梁家的铭珩集团和何家的宇晟集团甚至因为订婚下聘的新闻而股价暴涨。
没有一个外人能想象得到,这样大喜的一天,梁知焱晚上回到梁公馆后,究竟发了多么大的一通火,要不是陈熙雯和梁嘉念拼了命的拦着,这暴脾气的父子俩险些能动起手来。
最后还是从江州赶来的梁老爷子出现才稳住了局面。
“亲生父子,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梁鹤归熟视无睹般踏过满地名贵的狼藉,往沙发主位上平静一坐,虽已年过七十,但体魄依旧强健,浑身气势不输当年。
“要不是何家那两位是出了名的通情达理,今天这事肯定得闹大,不仅婚事保不住,我们两家指不定都得彻底翻脸。”
块头高大面容凶戾,满身煞气的梁知焱到了父亲面前,也得收敛气焰毕恭毕敬,但今天明显是被气得不轻,额头青筋仍旧紧绷,“这个衰仔要是再不好好管教,迟早要把这个家给掀翻,您今天绝对不能再护着他了。”
“这件事的确是阿淮做的过了,不过这孩子心性如此,你即便打他一顿也是无用,还要当心自己身体气出毛病。”
梁鹤归掀眼,思忖须臾,云淡风轻道,“依我看,不如就罚他暂停一切事务上澳洲去,每天在农场剪剪羊毛,挤挤牛奶,权当是修身养性了,直到他想通为止,如何。”
“这……”陈熙雯欲言又止,想劝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