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卫由历代天家最为德高望重的皇亲掌管,如今在信王麾下。为首之人高壮魁梧,半脸络腮胡,乃是天武卫的中郎将,姓关名虎。关虎未下马,居高临下地睨着一身常服未挂佩剑的沈焜耀,“沈将军,有人告发令妹当年与魑王勾结,王爷仁慈,怕是小人作祟,唯恐寒了忠良的心,不愿你们沈家被牵连其中,特地让我来说一声。”这是说吗?
那人马弓弩配备齐全,当真只是为了来传一句话?沈焜耀当然不会信这样的鬼话,直接发问,“我妹妹如今何在?”“令妹应是知道自己事情败露,竞然准备跑路,好在我的人及时赶到,将他们母子擒住。”
“我妹妹不可能与魑王勾结,还请关将军注意自己的言辞。”关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沈将军莫急,王爷仁慈,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他们用刑。陛下是明君,不喜杀戮,当年魑王的好些党羽家眷都还活得好好的,你们沈家纵使有罪,也不一定都得死。”
死这个字,他说的阴气森森,隐约还能听到磨牙声。“关虎你这性子,还和以前一样急,事情未有证据之前,还是不要枉下定论的好,免得你又重蹈覆辙。”
沈焜耀的话,应是戳到他的痛处,他咬牙切齿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皮笑肉不笑,“王爷有令,凡沈家人一个都不能落下,我都要一一亲自告知。来人哪,去把沈夫人和沈家四公子请出来。”
“不必劳烦关将军相请,这是我们自己家,哪有客人上门,主人不露面的道理?”
顾如许带着沈长亭现身,站在沈焜耀身边。沈焜耀压着声问,"阿离呢?”
“我让她别出来,已经安排好人护着她,万一事情有变,让那些人带着她趁乱逃出去。”
“那就好。”
沈焜耀看她的目光有感激,更多的是感情,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而那关虎,看到他们夫妻二人眉来眼去,额上的青筋因为愤怒而暴起。这时有人前来报信,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的脸色越来越古怪,也越来越兴奋,那看向沈焜耀的目光中进发出噬血般的恨意。“沈焜耀,你妹妹已经招了!“他大声喊道:“她说当年她是受你指使,为掩人耳目,故意拿苏家当幌子,实则与魑王勾结的人是你!”说完,他一声令下,“来人哪,将他们拿下,若遇反抗者,格杀勿论!”“关虎,你敢!”
“沈焜耀,我看是你敢才是,你最好是不要反抗,否则就怪不了我了。”“都别动,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动我!”沈家的下人大多会几招拳脚功夫,面对那些围上来的天武卫,当真没有人退缩,更无一人哭喊。
饶是如此,马上的关虎还是将手里的弓拉满,对着他们,那满脸的杀气,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想做什么。
不远处的树后,沈青绿望向墙外面映天的火光,心沉得厉害。她不懂朝堂局势,甚至对京中势力分布都知之甚少,却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不对劲。
一没有呈堂对证,二没有三司会审,纵是奉那信王之命,又如何能当众射杀一个二品武将?
除非一是为公报私仇,二是有人想借刀杀人。但众目睽睽之下,沈家所有人,包括沈焜耀在内,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动了,那就是上赶着给关虎递把柄。
以沈家的势力,定然有能相助之人,事情发生得太急,那些人或许还没有得到消息。眼下这般剑拔弩张,还是要尽力拖延才是。她转身对含笑耳语几句,含笑立马领命而去。那些天武卫慢慢地逼近时,忽然不知是谁高喊一声,“神武卫的人来了!”天武神武皆是大邺王朝的开国皇帝所创,天为君,神为民,到底是天压着神,还是神压着天,天与神的较量从来不曾停歇过。有些天武卫一听,明显有些迟疑。
那关虎的面上立起戾色,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又有几分惊疑。过一会儿,未见神武卫的踪影,他大怒,“是谁刚才乱喊的?”他把手一挥,示意属下不必顾忌。
这时又有人喊,“是慕侯爷,慕侯爷来了!”“谁?"他举起手里的弓,对着方才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沈青绿暗道不好,正准备冲出去引开注意力时,有人将她拉住。眉眼如画,却骨重神寒,竞然是慕寒时。
那箭破空而出时,他随意一挥袖,应是抛出一颗石子,将那箭在半途中击落。
“谁?“关虎再次大喊,声音里明显有几分紧张。沈青绿一把将眼前的人抓住,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慕大人,你与我舅舅有交情,你能不能帮他?”
这人能进得来,肯定也出得去。
慕寒时低着眉,看向抓住自己胳膊的手。
一时之间记忆翻涌,以前也有一只更为纤细的手,总喜欢这样抓着自己。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