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北走,一年里难有半年的化雪时间,庄稼是长不起来的。”陆铮不禁忧心,不解决他们最基础的温饱问题,北狄人的性情,如何教化?赵得渚道:“他们那边幅员辽阔,有无数水草,倘若经营得当,放牧是个不错的选择。牧马放羊养牛,再打通跟各地的商贸,互通有无。”陆铮不禁由衷道:“将军此策,实在高明。”赵将军笑了笑,“是圣上英明。”
他望向更北的方向:“在银月以北,还有三大部落一一青狼、火鹫、赤鬃。往年春耕秋收,他们屡屡来抢掠。我们一直是被动防御,今年起,要改为主动出击。”
占他们的地,收服他们的民,教他们放牧,修城屯军。如此一来,既可扩土安边,也能让怀戎不再是抵御北狄的第一道防线。陆铮心中翻涌,当即表明愿尽全力。
赵将军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太平之时,以你这出身,升到百户已属不易。若能趁此立功开疆,为朝廷建业,将来自有更远的路。”陆铮心头一热。
他听懂了那话外之意,这或许是他命运翻转的唯一机会。赵将军拍了拍他的肩,神色坚定:“陛下的旨意,是要在北境建立新的防线。春雪一化,就要出兵。回去好好练兵,全力筹备此事。”陆铮抱拳领命:"属下遵命。”
两人在营外巡视一圈,回到将军大帐,陆铮还未开口告辞,便听到亲兵提醒。
韩彻在帐中等待,求见将军。
陆铮微微一愣,赵将军则挑了挑眉,对他道:“进来吧。”陆铮只得跟了进去。
今日一听说赵将军召见陆铮之事,韩彻心中便涌现几分不平。赵将军是他的岳父,这次北伐安排,他原以为非自己莫属。然而这几日,将军召见了不少人,唯独没有叫他。更令人恼火的是,他竟特地唤了陆铮来,两人骑马出营帐,不知聊了些什么,冷风中密谈一个多时辰。他虽不知谈话详情,但直觉告诉他,多半与北狄有关。陆铮这人,将军不仅在众人面前多次称赞,如今又被单独召见,韩彻心头那股压抑的火气再也按不下去。
“北伐之战,须用杀伐果决之人。”韩彻压着心气,却仍带着几分锋芒,“小婿虽不才,也愿效死疆场。”
赵得渚抬眼看他,神情沉稳如常,只淡淡道:“北伐之师,多多益善。既然你主动请兵,到时你与陆铮各自带兵,本将只看结果。”陆铮立在一旁,神色不动,只拱手领命。
韩彻面上恭顺应声"诺",心底却暗潮翻涌。三月转瞬而至,冰雪消融,大营号角再起。肃北将士列阵待发,寒风卷起旌旗,猎猎作响。
时隔数月,陆铮再度披甲整装,与唐宛告别。他原想趁天未亮离开,却终究舍不得不见她一面。成婚以来,他日日在营中操练,再晚也会设法回城。哪怕她早已入睡,他也要回家看上一眼,哪怕是她被烛光映出的静静睡颜。
唐宛送他至门前,明明知道这是将士应尽之事,心中仍有难言的惆怅。新婚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离。
她替他整了整披风的领口,语气轻软,却藏着不舍:“战场刀枪无眼,为着我,你也得惜命。”
陆铮点了点头。她指尖轻触盔甲,冰凉的金属与他掌心的热意交织,似有千言万语,却都化在这一瞬的沉默里。
“若能打赢这仗,"他压下心头不舍,尽量让语气平稳,“夺下青狼部落,不仅能立军功,还能修建城池、教化百姓,也算一桩功德。”说到“功德”二字,他眼底闪着光。那光转瞬落在她身上,又柔了下去。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哑:“我很快就会回来。”唐宛抿唇轻笑,眼中隐着水光:“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