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噩耗2
翌日,雨虽已停歇,天色却未放晴,灰蒙蒙的云层低垂,将整座侯府笼罩在一片挥之不去的湿雾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秦氏因哭了一宿,晨起时便虚弱得无法下榻,只能在房中静养。菩提堂内,便只剩张氏与薛氏在王氏榻前侍疾,崔楹则安静地跟在两个伯娘身后,递水奉药,做些力所能及的琐事,,观察着王氏的状况。不过短短一日光景,王氏便已憔悴得脱了形,两颊深深凹陷下去,面色灰败,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一处,俨然一副油尽灯枯的骇人模样。薛氏端着碗山药薏仁粥,坐在榻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抽抽噎噎地劝道:“娘,您看在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份上,好歹用些吃食吧,这都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您再这么熬下去,身子骨怎么受得住啊,儿媳求您了。”可王氏依旧毫无反应,仿佛魂魄早已离体,只剩一具空壳滞留在此,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薛氏没了办法,只得红着眼圈起身,将粥碗递给一旁的张氏,无奈道:“三嫂,你来劝劝吧,娘她听不进去我的话。”张氏接过碗,叹气道:“娘哪里是听不进你的话,太医昨日不是诊断过了吗,娘这是悲伤过度,急痛攻心,以致心脉受损,七窍封闭,如今她怕是连咱们是谁,说了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薛氏用帕子拭着泪,焦急道:“难不成就一直这样了么?大哥虽……可二哥不是还在漠北吗?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法子早点将人救回来,漠北那边如今只乘下两个侄儿主事,他们年纪轻轻,能顶什么用?”薛氏虽与秦氏妯娌间多年不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却懂,颇能拎得清轻重。
张氏摇了摇头,眉宇间亦是愁云惨淡:“你我皆是妇道人家,纵是心里急得如同火煎,又如何能操心这些?”
话音落下,薛氏眼里的泪更多了,鸣咽道:“这可如何是好,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连个能救火的都没有?”
张氏顿了下,不知想到什么,对薛氏附耳道:“不过我听闻,陛下天不亮便已急召王善孝王大人入宫了,想来应是要将他派往漠北,主持大局,设法营求救二哥吧。”
“王善孝?"薛氏吃惊得睁大了眼,声音也拔高许多,“不是说他当年摔断了腿,再也骑不了马了吗?”
张氏轻轻蹙眉,示意她小些声音。
正欲张口再说,原本如同枯木死灰般僵卧在榻的王氏,竞猛地坐了起来,干裂的嘴唇翕动,嗓音嘶哑着大喊:“不行!绝对不行!”她双目圆睁,眼底布满血丝,空洞的眼神乍然迸发许多光亮,瞳仁震颤,浑身发抖,仿佛听到什么极端恐怖之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发出声音:“绝不能!绝不能让王善孝去漠北!”
众人皆被这反应吓了一跳,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王氏身上。薛氏先是一惊,随即面上涌现惊喜,快步扑到榻前,声音带着哭腔呼唤:“娘!娘您能听到我们说话了?您清醒过来了吗!”张氏虽同样激动,回忆起王氏那句话,却又感到奇怪,她微微蹙起眉头,低声喃喃道:“奇怪,娘为何会如此反对王大人前往漠北?”薛氏闻言喟叹:“这有什么想不通的?王大人是娘的亲侄子,是七郎的亲舅舅,血脉相连,至亲骨肉啊,况且他身上本就有早年重伤落下的残疾,漠北那是何等凶险之地?娘定是担心他此去凶多吉少,才这般坚决反对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吧。"<1
张氏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下来:“你说的是,是我想多了。”说完便上前,端起一旁几上温着的茶水,柔声劝道:“娘您别急,喝口茶顺顺气,剩下的,咱们从长计议便是了。”因王氏醒来,房中众人放松许多,气氛没有方才一般死气沉沉。唯有一直静立旁观的崔楹,自始至终没有出声。她低着头,长睫忽闪在眼下,脑海中盘旋着“王善孝”这个名字,唇瓣微抿,若有所思。
晌午时分,细雨淅沥又至,密集地敲在屋檐,令人心烦意乱。萧岐玉淋雨而来,两鬓湿发黏在玉白的脸颊,推开前书房的门,一眼便看见萧衡正在整理行囊,动作急促不已,连桌案上的茶盏被打翻都无暇顾及。“哥,“萧岐玉看到这幕,心头一紧,快步上前,声音沉了下去,“你这是在干什么?”
萧衡转身面对萧岐玉,只见他头发蓬乱,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青色的胡茬清晰可见,是萧岐玉从未见过的颓败模样。“我要去向陛下请命,即刻前往漠北。“萧衡声音沙哑,双目灼灼,语气异常坚定,“无论如何,我都要把我爹救回来。”萧岐玉眉头深锁,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伸手按住萧衡正在收拾行囊的手臂,试图让他冷静:“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漠北情势瞬息万变,那个阿史那博克图阴险狡诈,用兵诡谲,你并未上过战场,就这样贸然前去,与送死有何区别?”
萧衡猛地甩开他的手:“可我等不了了!”似是觉得反应过激,他紧接着闭上眼,压抑下喷发的情绪,神情中满是痛苦,强行冷静道:“我睁眼闭眼,都是我爹在突厥王庭受刑的画面,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子,什么挖心剥皮的残酷手段都使得上来,我爹年岁大了,撑不了多久,我不能让我娘守寡,不能让祖母再失去一个儿子。”“哥!”
萧岐玉的口吻也急了起来,严肃道:“现在不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