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满人,家中富庶,却苦于无权势,而老爷虽致仕,在朝中却小有权势,老爷让林姝嫁他,本就存着拉拢之意,岂会允许林姝和离?”羡蓉竹筒倒豆子,将姑娘路上编排的夫婿消息告诉苏盛。“哪户旗人?姓甚名甚?在哪个旗营当差?"苏培盛焦急追问。“哎,你别问,一会子也别去问林姝,她因这桩婚事,去掉半条命,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你别害她犯病。”
一听犯病二字,苏培盛瑟缩起脖子,嗫喏着不敢吱声。“那莽夫可会动手打林姝?我瞧着她手腕上好长一道疤。”羡蓉不语,低头看脚尖。
比打更严重,四阿哥虽没动手打姑娘,却想杀姑娘,该如何说出口。“狗东西!"苏培盛气得跳脚:“打女人算什么玩意儿!”“到底姓谁名谁?你告诉我,我准保不告诉我们公子。"苏培盛愁眉苦脸追问。
“别再问了。”
羡蓉一跺脚,闪身去灶台做饭。
苏培盛蹲在墙角挠头,长吁短叹许久,起身时腿肚子发麻,一个规趄跌坐在地。
“池峥已苏醒,快将熬好的肉糜稀粥端来。“穗青那大嗓子扯着嗓子唤道。苏培盛反手拍拍屁股,拔步去厨房盛肉粥。西厢内,楚娴已褪去鞋履,依偎在池峥怀中。见苏盛前来,赶忙起身接过粥碗,伺候池峥吃下小半碗。苏培盛默不作声站在门边,待林姝端着托盘离开,赶忙凑到四爷床榻前。“爷,林姝夫婿是个混账旗人,狗东西还打女人,林姝左手腕上好长一道疤。”
“杀,即刻将他诛杀。"胤祺面色铁青。
“奴才无能,没打听出对方身份来,只知是个有钱的旗人子弟,想攀附费扬古权势,而费扬古贪他银子,林姝就这么被当成人情玩物了。”“依奴才拙见,不如不动声色,待林姝归家之时,派人尾随,揪出那旗人纨绔子弟。”
兀地,胤祺蹙眉:“她既已婚配,为何与穗青羡蓉来此?”电光火石间,脑海中闪过一丝念想,却千头万绪无法清晰捕捉。“那旗人既家境优渥,何必娶奴婢为妻?良贱又如何通婚?她又为何抛头露面?”
“奴才早些时候都打听过,福晋身边的奴婢并非贱籍,都是入良籍的家生子,那旗人贪慕费扬古权柄,对林姝冷脸相待,娶回来就丢一边去,指不定在外头成日里花天酒地厮混。”
“林姝将嫁妆财帛都留给您,再无嫁妆银子花销,自是要钻营些体己银子。”
“得不到夫君宠爱的女子,即便是嫡妻又如何.…"苏培盛支支吾吾没敢继续说。
好比四福晋,得不到四爷的宠爱,还不是幽窗冷雨对孤灯,夜夜独守空房,到如今都不曾与四爷圆房。
胤祺眼角酸涩,是了,她将嫁妆留给他,身无长物出嫁,定会被夫婿轻视。“池峥,快些将这碗汤药服下。”
林姝沙哑的声音传来,苏培盛忙不迭窜到门边继续站着。楚娴端托盘回到西厢内,伺候池峥服下汤药。苏培盛麻溜接过空碗。
此时楚娴从袖中取出银票与地契:“这些你拿去,我夫君待我极好,这些庄子铺子如今我压根瞧不上。”
“哦。"胤祺垂眸,伸手握紧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将那道揪心的伤痕贴在脸颊。
俯首吻像她的疤痕。
“是不是很疼?姝儿,对不起,我不曾护在你身边。”楚娴挤出的苦涩笑容再也绷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慌乱仰头忍泪,将辛酸泪生生逼回眼眶。
忽地脸颊被池峥捧起,染着苦涩汤药气息的炙吻,不断落在她眼角眉梢,他极尽温柔,一遍遍吻尽她的眼泪。
守在门边的苏培盛蹑手蹑脚放下幔帐,掩门拧身一气呵成,他抱着手臂挡在门前。
从苏培盛掩门那一瞬,穗青与羡蓉已从厨房冲来。“林姝!你该用午膳了!"穗青扯着嗓子喊道。“林姝,你帮我看看砂锅里药泡好么?“羡蓉三步并两步冲到门前,一把推开苏盛,径直推门入内。
四阿哥与姑娘尚未圆房,若姑娘与池峥苟且失去清白之身,还如何与四阿哥圆房?
“林姝,你在做甚。"穗青尖着嗓子冲进屋内。楚娴眸色迷乱,将羞红脸颊藏在池峥怀中。胤镇眸中戾气渐甚,愤怒咬牙,绷紧下颜。“池峥,我已是有夫之妇,我.我需恪守妇道,对不起楚娴羞愧从池峥怀中挣脱开。
即便四阿哥再恨毒她,也必须与她圆房生嫡子。即便她再憎恶四阿哥,也必须与他行夫妻敦伦之礼。二人互相厌憎,却不得不睡在一张床上,行尽亲密的床第之欢。两年后,短命的大阿哥弘晖将不期而至,那是她唯一的孩子。绝望的窒息感弥漫周身,楚娴痛苦扑进池峥怀里。“池峥,你早些寻个门当户对贤良淑德的女子白头偕老.…“楚娴泣不成声。“是我负了你,是我想攀高枝,做高门朱户当家主母,而非为几两碎银奔波劳碌的贫贱糟糠妻,我不愿陪你过凄风苦雨的日子。”“我们.我们就这样吧,到此为止。"楚娴仰头忍泪。“我该回去了,我今日是去潭柘寺求子的,夫君还等着我归家。”胤祺如鲠在喉,点头:“好,早些归家,我送你。”“这些,拿回去。"胤祺执拗将银票地契塞进她手里。“这些是给你的封口银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好自为之。”楚娴将银票与地契放在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