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出第一声荜拨。夜里,云芹捋着头发思索什么。
陆挚也没吵她,只时不时看她想好了没。
睡前,她忽的抬眼朝他一笑,说:“我想回家一趟。”不是盛京的家,是淮州阳溪村。
这个念头并不是此刻才冒出来的,她已去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却好久没回家。
只是,出来不容易,回去更不容易,少则半年,多则一年。陆挚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的。”
云芹摸摸陆挚耳际,说:“我带阿蔗回去看看,她没和外祖见过呢,我并不担心你,只是你……
陆挚笑说:“从前也有分别,你放心。”
云芹:“可不能整日只吃那几个菜了。”
后来李辗把陆挚那段时日怎么过的,都透给云芹。陆挚垂眸,又问:“这次要回去多久?”
云芹掐指一算:“半年。”
陆挚想,半年不过三个“两个月",一百八十日。不长,不长。
云芹:“是有点长。”
陆挚心内一紧,再宽慰不得自己,他额头抵着她额头,说:“太长了。”“不过,”他温和一笑,“你去吧。”
“我等你回来就是。”
得知她们要回外祖家,何玉娘自然同意,说:“这几年实在抽不得空,如今京中安稳,你也该回去一趟。”
她自己又想到出来几年,那大哥二哥心术不够正,怕是有什么主意,要动家里的东西。
于是,何玉娘也做了个决定:“我与你们一道回去。”陆蔗高兴地拉着九妹前肢转了几圈,兴奋说:“我好早就想回去啦,听说山上很好玩!”
九妹:“汪汪汪!”
云芹则需要安排盛京的铺子庄子田地。
此回,她和陆蔗、何玉娘三月出发,五月初能回家,小住一个月再回来。比她们先出发的是知会家里的信件。
这封信发出的那日,细雨绵绵,陆挚抱着官帽,站在廊下默默不语。云芹接过他手里官帽,笑说:“我给你留了六封信,你一月初一拆一封便好。”
毕竞在淮州,她最多写一次信回来。
陆挚:“就怕第一个月全拆了。”
云芹打他的手指:“管好它。”
陆挚眉宇一松:“好。”
没几日,段砚调回京,与陆挚见上了。
两人心里已然没了少年时的稚拙、青年时的气盛,行止愈发稳重,却也不尽相同。
多年未见,陆挚和他笑谈几句,可没多久,他眉头轻蹙,眼底沉沉。段砚惊愕,莫非京中局势十分不利于他?
然而,等知道云芹几人要回淮州,段砚释然了,说:“原来是这件事,倒也不奇怪了。”
陆挚平时掩饰得当,在友人面前,却还是流露出了不舍。他转动酒杯,淡淡道:“为何两地就那么远。”段砚:“是啊,人为何不生出一双翅膀,想飞去哪就去哪。”陆挚不理他调侃,与段砚聊起朝局。
段砚也收了不正经模样。
末了,段砚说:“拾玦,谢你提拔我长兄。”陆挚一愣,宦海沉浮,曾经他谢段方絮提点,如今段方絮谢他。他笑说:“段大人本是肱骨,何来提拔一说。”段砚还是郑重作揖。
陆挚没有在外逗留,他回家时,云芹正在外书房扫尘。她衣着干练,包着头巾,持着一柄竹竿,竹竿上绑着一块旧手帕,刮掉书架最上面的灰尘。
既是要远游,她想要清理一下灰尘。
见到陆挚,她给他看竹竿:“你看,不用专门去买新的。”陆挚:“你包的是什么手帕?”
云芹晃晃竹竿:“好像是阿蔗在杭州做的手帕。”当时陆蔗送他们一人一块,陆挚那块他还藏在匣子里呢,云芹这块已经旧到不能用了,就拿去扫尘。
十分物尽其用。
陆挚正好笑,忽的,书房外传来两声"嘭"。应是谁从高处墙上跳下来。
云芹和陆挚对了个视线,心内警惕,加上之前骆清月遇刺,他们便想到可能是刺客。
陆府有几名侍卫防守,竞是没动作。
只是这“刺客"能解决侍卫,怎么落地还这么笨重。不等他们细想,两道身影一高一矮大摇大摆,影子被光线照出来,从窗户纸外掠过。
云芹小心腾挪到窗户处,正好手里有趁手的长棍子。她示意陆挚退到书架处。
在那两人从下一个窗户经过时,云芹突然推开窗户,拿着那棍子一捅一扫。太监阴柔的声音:“哎哟娘啊!”
陆挚反应过来:“等等!”
云芹险险收住手上力气,还是“啪”的一下,扫到那高个子脑袋上。陆挚推开门一看,裴颖和太监皆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半日晃不过神。云芹、陆挚:”
原来今日百官休沐,裴颖想体察世情,悄悄换了便装出宫,宫中无人知情。他和心腹太监起了去几个心腹大臣府邸的心思。可走正门,难免引起注意,违反宫规是小事,招来刺客才麻烦。心心腹太监出了个馊主意,就说偷偷进来,侍卫见是天子,自不敢阻拦。前面他去过自己岳丈家里,也没不妥,到陆府时,却好好挨了一竹竿,满脸灰尘,不无狼狈。
陆挚问:“官家可要叫太医?”
裴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