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御街传来喧哗,愈发衬出此处的安静。
云芹问那守着的禁军:“这位兄弟,可以敲了吗?”禁军:“再等等。”
云芹:“好吧。”
忽的,汪净荷小声笑了出来。
她想了两个月,想了一路,原以为该是如何折腾,如何隆重,但一步步走下来,好像……
也没什么。
这一等不慢,不过一会儿,鼓槌就送了过来,送鼓槌的那小宦官还十分好奇,瞅着两人。
云芹:“这槌子好大。”
汪净荷:“着实是。”
她深呼吸,迎着日头,抬起鼓槌,“咚"的,敲响第一声。不敲时有很多想象,真的敲了后,只觉得,痛快!仿佛要把人生迄今为止的无奈,全都发泄出去,她使劲敲了五六下,伴随着鼓声,鼓里似乎有什么,破皮而出。<3很快,她整条手臂都麻了,五指脱力,鼓槌“嘭"的一声,掉了下去。汪净荷耳中发出尖锐的蝉鸣声,剧烈喘息。1她终于是迈出这一步。
太阳刺得双目发疼,眼前发黑,她看向云芹,听到自己问:“不知,女子可否求做君子。"<2
云芹扶着肚子,捡起地上的鼓槌,单手掂了一下。她朝她笑:“你是君子,本也是女子。"<2汪净荷蓦地怔住。
登闻鼓院还没响应,那就再来一声。
云芹抡起鼓槌,带着一股风,敲下去一一"咚擦"!这一下,这面坚.挺了数十年的鼓皮,裂了个口子。<7今日是个晴日,天际青蓝,阳光灿烂,春风和煦。天泽门外,陆挚站在进士中的前排,与昨天小传胪十人一道。穿着一样的衣裳,他却有种鹤立鸡群之效果。众人早听说陆挚进了前十,再观前十者容貌,无一能比,此人大抵就是探化。
不过两刻钟,皇帝身着衮服,面容冷肃,坐在一张龙椅上,依照礼仪制度,鸣鞭,教坊司奏乐。
金榜被放置在桌案上,主考官宣旨,他们离得太远,声音对后面的进士而言,不算大,隐约听得响动。
陆挚微微凝神。
很快,传胪官高声,一声声传唱下去,那声音便越来越近:“第一”“第一甲第一名……”
“第一甲第一名……”
“第一甲第一名陆挚!"<32
“咚擦!”
天际恍若传来一道惊雷,和陆挚耳畔的唱名,交互重叠,那一刹,他垂着眼眸,心脏发紧,蓦地攥紧手心。1
举业多舛,此刻,全都得了回报。<3
他总算是不负父母所望,不负云芹所望。
名次一点点唱下去,便也花了不少时间,传胪大典结束,便是皇帝赐御街夸官。
古来多少读书人,只盼着这一刻。
陆挚换上一身圆领绯红状元袍,腰束银玉带,佩白玉佩,戴上一顶乌纱帽,帽纱簪金枝叶宫花,俊美无俦。<3
他上马时,身旁,榜眼同他搭话,说:“陆状元,你刚刚听到什么雷声没?″
陆挚讶然,原来那不是自己的错觉么?
此时,刚从天泽门离开,皇帝眉眼肃然,问:“朝堂外面那架?破了?3”大太监冷汗,道:“是,可能是年久失……<2皇帝道:“我去看看。"<3
汪净荷面朝宫门跪下,抬起账本的手,在颤抖。她心心跳如擂鼓,眼角余光却见云芹一手拎鼓槌,另一只手捋着鼓皮,想悄悄把它补好。3
她无端笑了一下,沉下心来。
下一刻,她抬高声音:“民妇汪氏,淮州阳河县县令汪举清之女,前刑部清吏司员外郎秦铮前儿媳、秦铮义子秦聪前妻……“告县令汪举清、前员外郎秦铮,官官相护!草菅人命!”起先,她声音有点弱。
可喊第二回时,声音越来越响:“民妇,汪净荷!告县令汪举清、前员外郎秦铮,官官相护!草菅人命!"<7
“民妇汪净荷……
城楼上,霍征脸上瘢痕微微扭曲,倏地笑了,这笑没有讥讽意味。6云芹正好瞧见了,就朝霍征点点头。<3
霍征见状,沉吟片刻,招来一个禁军:“你去禀报官家,就说登闻鼓破了。”
他想让皇帝看看锤破登闻鼓的人,然而云芹转身,指着城墙上,和汪净荷说了什么。
汪净荷点点头,云芹就先走了。
霍征疑惑,把下面禁军叫来:“她刚刚说什么?”禁军战战兢兢,小声说:“方才那娘子,对跪着的娘子说,霍统领瞧着……可能有点可怕……”
“人也真的可怕……
“但他只听官家的。所以,能信…"<1
霍征…"” 4
礼部官吏开道,陆挚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越过宫门,马蹄橐橐,缓缓踏上御街。
和安静的宫殿内不同,御街挤满人,百姓欢呼喧哗,远近几处彩楼欢门,高低错落,酒楼宾客喧嚣,便有些鲜花,朝一甲三人丢来。楼上,有人惊讶:“今年探花郎穿红衣吗?"<2“你傻了,那是状元!”
“他叫什么?陆挚?是陆侍郎家的?”
“不是吧,从未听说陆家有这般人才……
陆挚迎着风,唇角衔着笑意,只觉这马走得慢,和平时人走路比相差不多。终于,他来到姚益定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