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ina笑而不语。
言下之意却清楚明白。
这公司里是人是鬼人人看得清楚明了,假如是个刚入职的小孩,就被他糊弄过去,可Selina职场打打杀杀数十载,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还有问题吗?”齐穗问。
钱近低头,像只吃了败仗的公鸡。
他当然知道说这些不好,尤其是在上级面前,这位Selina还是总部派来的督察员,说三道四更惹人讨厌。
可齐穗怎么能行呢?
他印象中的齐穗是什么模样?
在家里面洗衣做饭、端茶倒水,脸上带着温吞讨好的笑。工作上更是没有半分出彩的余地,入职这么久也只能干些杂活,每次看到她摇摇晃晃地抱着文件来找人签字,钱近都装作自己没看到。
他劝过齐穗无数次,与其上班,还不如老老实实留在家里,伺候爸妈,伺候他。本就不适合上班的女人,还非要在别人面前逞强,这不是丢他的脸吗?
这样的人,怎么能负责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呢?
齐穗抿一口杯子里的水,接着放下水杯,侃侃而谈。
她在工作上的自信来源于,她认真做过每一份工作,认真地把工作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梳理清晰。
茶水间里,女人寡淡的声线平平无奇,像晨光中四处飞扬的烟尘,稍不注意就会被气流扑灭。
“……”
“之后国际部会先开放一部分澳洲市场,这部分市场的细则我已经差不多整理完成,假如你们需要,我之后会把文件送到企划部一份。还有就是,过段时间项目的样厂可能会进行更换,假如你们要做宣传手册,建议先不要把这部分信息添加上去,等明确之后会进行全体通知。”
Selina听完之后抚掌,问道:
“样厂要更换是什么时候下的通知?”
“刚刚。”齐穗说,她又急忙补充一句,“LEO说的。”
“好,我们明白了。”吴工认真点头。
他继而拍拍钱近的肩膀,“那么我们就先下去了,假如有什么额外的通知,麻烦小齐也捎着我们企划部,不然信息滞后时间上来不及。”
齐穗敛目,点头。
视线里,钱近低着头,目光有些恍惚。
吴工又道:
“对了,小齐,假如后面有什么问题,你来和谁对接?”
“和我?还是小钱,我俩都可以。”
钱近猛地抬起头。
原本的恍惚在瞬间转化为期冀。
齐穗不理解他的心理,或许这个男人还认为,自己仍有希望在这个心软的女人面前取得原谅吧。
但齐穗只是冷淡地避开他的视线,对吴工扬起一个礼貌的笑意:
“那就找您吧,我在企划部和您应该比较熟悉,找其他人怕对接不及时。”
吴工高喝一声:“好嘞。”
一对夫妻,一个神色惶惶,一个面容冷淡。
女人转过身去,和旁边的Selina有说有笑,钱近转头看着她的脸,第一次觉得她陌生而可怕。
齐穗仍然穿着简便的白衬衣,下半身是一条方便运动的浅色牛仔裤,脖子上挂着黑白纯色的工牌,头发被她扎成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和从前一样。
单薄、瘦弱、平淡。
像白开水一样,没有味道,也没有色彩。
曾经的她是钱近生活中唯一的污点,是钱近在公司中不愿提及的存在。他没请过婚假、没有表露出自己结婚的过往,甚至知道现在,公司里热心的好大姐们还在给他介绍一些条件优异的好姑娘。
钱近避而远之。原因却不是因为他已经结婚,而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他不喜欢女人,却靠着女人上位,靠着女人有了城镇户口,靠着女人有了自己在城市的第一套房。在别人都在苦恼于车贷、房贷时,他一结婚就住进新房、开着不算差的油车。
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
但怎么突然之间,钱近没有改变,这个他以为会容忍一辈子的女人却变了呢?
他只不过是追求真爱而已。
他耽误了齐穗几年,可他又何尝不是被耽误呢?齐穗为什么还要不知足。
“走了。”吴工拉拉他,却又懒得对他口头教育。职场就是这样,谁也不是你爹妈,谁也不能时刻惯着你,犯了错也就犯了。
Selina抱臂,好整以暇道:
“你这个前夫,人真不怎么样。”
齐穗脸上却一点怒意都没有,就这点,Selina觉得她确实比自己强得多。
齐穗:“可能……还是有点优点的吧。”
Selina又说:“确实,衣品还行。”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想什么,“那条领带挺好看的,不过好像有点眼熟。”
齐穗也想了想。
确实很眼熟。
那是一条深红色的水云纹领带。
她却印象模糊,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
片刻后,她摇摇头,
“或许是什么设计师品牌吧。”
“是了。”Selina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