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螺一样原地碎步,不停催促他,“快点呀,万一干了怎么办……”
哑奴不紧不慢地嗯了声,不再逗她,长腿迈过去,放下水盆。
谢明棠捂着脸,着急忙慌地蹲下。
哑奴无声笑了下,伸手,轻轻拽住公主的手腕。
……没拽动。
小公主蹲在地上,手肘抵住膝盖,恨不得头埋进胳膊里,只露出圆润的后脑勺。
像只幽怨的蘑菇。
哑奴很快反应过来,清清嗓子,低头藏起上扬的嘴角,哑着嗓音,“我不看。”
他又拽了下。
这次轻易拽动了。
哑奴浅笑一声,抽出怀中的锦帕,泡进水盆,拿起一旁的皂角用力搓了搓,直到锦帕上扶起白沫,他才开始搓洗公主的手。
手中的触感格外柔软细腻,公主的手小小的,他一只手就可以轻易包住。
白净的手沾上泡沫后显得愈发白皙圣洁。
哑奴喉咙滚了滚,偏头看她,丝毫没有违背承诺的愧疚感。
谢明棠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乖乖地任他揉搓。
哑奴怔愣在地。
“……好了?”感觉到搓手的动作停下,谢明棠惊喜开口,猛地抬头,直接睁眼,“我去擦脸!”
哑奴迅速移开目光,闷闷嗯了声。
谢明棠正担心自己脸上的墨痕,并未察觉他方才的异常,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看到手心手背甚至指头缝里没有一丝墨渍,她彻底松了口气,转眼高兴起来。
“手帕抹了皂角,不要沾嘴也不要碰到眼睛,轻点擦……”哑奴轻声嘱咐。
他还没说完,谢明棠胡乱嗯了嗯,已经抢过手帕糊在脸上,大刀阔斧地擦起来。
哑奴:“……”
他叹息一声,无奈闭上眼,不再多言,“好了叫我。”
一时间,暖阁内只有水流声和锦帕拧干的滴水声,时不时响起公主低低的惊呼声。
哑奴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谢明棠终于收拾好自己,跑到铜镜前仔细端详片刻,她终于底气十足地唤他。
哑奴缓缓睁眼。
公主仰着脑袋凑在他跟前,浓密的睫毛不停扑簌,红润的唇弯着,露出一口小白牙。
下巴上的污痕消失不见,转而晕上一层绯色。
搓得是真用力啊。
哑奴移开目光,顶着她灼灼的目光道,“公主擦得很干净。”
谢明棠瞬间弯起双眸,月牙似的眼水汪汪的,她骄矜地点点头,颇为得意。听到想听的话,她扭头转身,提着裙摆绕过脚下的水滩,离他远远的。
哑奴:“……”
他蹲下,对着水盆周围满地的水无奈。
很快,他手脚麻利地端走水盆,收拾好地面,拧干了锦帕上的水。
哑奴走到谢明棠面前,小心翼翼叠起潮湿的帕子,动作轻柔。
“不就一方帕子么,这么金贵。”谢明棠看在眼里,小声嘟囔,“本公主有的是,赏你十个八个。”
哑奴手指一顿,将折好的帕子重新展开,伸到她面前,“公主可还记得这方锦帕?”
谢明棠凝神看去,疑惑地歪了歪头,发间的珠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手帕洁白,一看就被保管得很好,帕子一角绣着浅粉色的海棠花。
很普通的帕子。
哑奴睨她一眼,双眸滚上墨色,像泼上厚厚一层墨水,他淡淡道,“这方手帕曾是公主的所有物。”
“现在不过离开公主三丈远、半个月,公主便不记得了。如果我去了兖州,距离上京足足有七百里,公主还会记得我?”
谢明棠愣住。
“所以,奴不走。”说完,他折好帕子,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