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正阳大街,裴府外
近日晚间风雪渐止,冬日将近末尾,但往来行人衣着还是厚重。
宋徽玉不过露出来半刻的手被冻得发红,被揽春发现惊呼出声,“殿下您的手!这么冷的天您怎么把护手放下了!您快拿着暖一暖。”
面对被塞到手中干的手炉,宋徽玉却只是摇了摇头又放下了,“拿着手炉干活不方便,真的没事的,我过去在宫里也常自己干活。”
揽春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家殿下的手,却被宋徽玉笑笑挡过,“锅里的馒头差不多了。”
她的脸上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呵出一口水汽,朝着锅里看了一眼。
浓稠的白粥鼓着小泡被上下搅动着,另一侧几层高的蒸笼被掀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馒头。
干冷空气中湿润温热的米香面香直接让周围的排队的流民忍不住吸吸鼻子,更有小孩眼巴巴凑了过来。
宋徽玉笑了笑摸了两个馒头递过去,小孩也不顾烫嚼都不嚼直接往嘴里塞,还不忘抬眼朝着宋徽玉笑:“谢谢姐姐。”
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头顶,“慢点吃不够还有的,”宋徽玉朝着身侧侍女们道:“吃的都做好了,你们去周围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百姓,把大家都叫过来吃些。”
她这话说的很委婉,其实指的就是因动荡流浪在街的难民。
自从那日裴执让她处理府中的贺礼,她就将所收的都清点了一番。
其中不乏一些颇有纪念意义的物件摆设,但更多的还是财帛礼品,这些东西府中是不缺的,宋徽玉想了一想府中有何处需要添置修缮,但苦思冥想后还是一无所获。
昨日晚间,宋徽玉听见檐上雪融声,滴滴答答声音让她想到进宫那日马车上见到的母女二人。
这般的夜晚他们不知道所在何处?又是否吃饱了?
她挨过饿,自然知道饿着肚子入睡是何种滋味,也知道在四处漏风的房子里入睡是多么艰难,一个风声虫鸣都会让人从梦中惊醒。
所以那晚后,第二天她就让人去街上查难民的境况,派出去的人也是带回了消息,果然和她预料一般,如今京中不少难民日子过得甚至比她想的还要难上不少。
所以宋徽玉擅自做主,想以裴执的名义在府外设灶搭锅,煮上粥和馒头给无家可归的难民们。
她自然也是准备好了说辞,自然是裴大人感念百姓困苦,愿意将新婚贺礼都捐出来。
裴大人是贤臣,建设粥蓬为的是天下百姓,虽说背后做主的是宋徽玉,但终究落在众人眼中是他裴执做的主。
这样在裴执那里也可以交差,她还可以真切的帮一帮那些百姓。
此时揽春也恰好回来复命,“殿下奴婢已经将府中家丁在周围看着了,这些流民多半是老弱妇孺也多半不会有事。”
宋徽玉点了头,打消了担忧。
毕竟施粥打得是裴府的名声,朝中重臣做的事情自然要看得过去。
不是她心思重将人往坏处想,实在是人心难测,流民中若有人趁机生事只怕好事变了坏事。
流民大多感念恩德,接过吃的连连道谢,顾不上走就都狼吞虎咽,宋徽玉注意到这些人身上单薄的衣衫,抬手唤来侍从……
眼见外面拍着的百姓越来越多,人手也逐渐不足,宋徽玉也亲手挽了袖子上去帮忙。
她的注意力都在不断递到面前的空碗上,忙碌间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注视的她的目光。
玄袍随着寒风微微而动,衣摆沾染的残雪被吹落。
裴执在距离她们十几步的位置站定眼神晦暗。
锅中翻滚着沸粥,冉冉水汽中少女面颊红润,也顾不得灶火熏人,亲自给难民盛粥。
和娇弱的外表不同,她的动作很是娴熟,一勺下去刚好将碗盛得很满却不至于溢出来,还亲手笑着递给难民,一点也不嫌弃对方手上的脏污。
白净的脸上还抹着一点面粉,手腕上也蹭上了炉灰。
乍一看和金尊玉贵的公主完全不搭边,但就是可以称得上有些狼狈的形象,却让裴执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身旁的下属见状也放低声音,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忍不住开口夸赞。
“夫人真是善良,如今京中流民多,巡城的将士每晚都能发现不少冻死饿死的,但京中那么多富户除了夫人也没见谁出来建个粥蓬。”
“大人前几日温太傅号召京中臣子捐钱赈灾,因您事务繁忙不曾露面,那些官员都草草敷衍。”
男人的眉头在听见冻死饿死时蹙起,他隐约记得那些官员私下之事,只是近来不曾有空闲着手料理。
视线落在排队领粥的百姓上,半晌道,“你去城防军备处看看还有多少宅子可以安置他们,再从备用军需里面先挪些银子出来在城里四处建设粥蓬。”
心直口快的下属连忙开心应允,“大人您夫妻二人真是心善,朝中有您这样的臣子才是天下之福!”
刚说完就被一侧的另一名属下拉住了手臂,他这才知道失言住了口。
二人胆战心惊的等着即将到来的惩罚,却不想面前一向制下严苛的裴执却出乎意料的不曾责罚。
在属下说到夫妻二字时裴执身侧的手